上看见过于强烈的阴气——蹲在画纸旁边的易晚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隐隐警惕、觉得事态微妙,便听见王主持闭着眼,悚然道:“这幅画不是没有人,而是……” “住在里面的人,走出来了!……啊!” 在王主持的惨叫声中, 镜头也转向了他所看向的方向。衣柜上悬挂的铜镜中隐约映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影。她穿着青底旗袍,浑身是血, 对着几人狞笑。 房间里的几人看得清晰,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却只看见镜子里有模糊的鬼影——不过只是这模糊的鬼影, 已经足以让他们尖叫了。 “卧槽, 这宅子里真的有鬼?” “天啊!” 镜子中的鬼影只闪现了那么一瞬,王主持却已经被吓得差点坐到了地上。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演技最好的时刻。王主持想。 他当然知道镜子里的女鬼不过是傅总安排的投影——这世上最不信鬼神之说的不是热爱科学的普通人,反而是利用鬼神之说骗钱的、像他这样的骗子。 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两个身娇体弱的小爱豆在,王主持为了让自己显得合群一点,依旧贡献出了自己人生中最好的被惊吓演技——他向后倒退几步、让自己颤抖着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受到惊吓、却克制,凸显冷静。 而且他还有个目的——他一定要让这座宅子里的“鬼神之说”成真,以玄学阵营灵媒的身份赢得这场综艺。如今娱乐圈内玄学人设正吃香,傅总此举无异于正瞌睡来送枕头。有这场综艺在,他必能翻红一把。 可是…… 脸色微微白了的安也霖也就算了,那个叫易晚的小白脸,怎么一动不动? 几个缓过神来的工作人员见易晚背对着摄像头不动,也开始窃窃私语。 “之前看求生综艺里易晚表现得那么厉害,现在怎么感觉像是被吓呆了?” “不怕虫子、不怕野外不意味着不怕鬼。这或许就是科学和玄学的区别吧……易晚到底是个小孩子,别对他那么苛刻。” “不过说实话感觉有些失望啊……我之前一直觉得易晚很淡定很酷来着。”坐在喻容时旁边的助理道,“等等……嗯?” 然后她就看见易晚对着那面铜镜……开始整理自己的衣领? “你在干什么啊?”被易晚背对着的王主持也傻了。 “刚刚跑过来时衣领乱了……”易晚以一种极为缥缈的语气作答。 “铜镜里刚刚有鬼,你没看见吗?” 易晚:“我看见了,可她已经走了。不占镜子了。” 王主持:…… 敢情易晚这意思是女鬼走了、刚好方便给他腾位置照镜子啊? 易晚没告诉他自己早就注意到了这面镜子。 当女鬼出现时,他站在那里、直面镜子。镜子里只出现了女鬼的身影,却没有出现他的影子。 在女鬼刚消失的那三秒之内,铜镜中也未曾映照出他的影子。 门外传来女人的尖叫与奔跑的脚步声,王主持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身后的画框,大声道:“不好!我们出去看看情况吧。”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拖着易晚就往外跑。安也霖则在路过那幅画时顿了顿。 在跑至走廊上,远远看见哭泣的女作家时安也霖停住了脚步。 女作家坐在走廊上哭。赶来的几人将她身周围得水泄不通,纷纷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作家哽咽着,半天也没说清楚实情。 安也霖就在此刻离开了人群。 他将自己随身带的摄像头放在了房间之外,说不清自己有着怎样的心情。那种心情像是蜘蛛的网,一根根连缀着将他绞杀其间。 他喘不过气来。 在进入之前离开的房间后,安也霖又看见了那幅画。方才王主持只是随意一扶,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揭下了画纸的一角——在黑色的画纸下,还有一层画纸,真正的画的内容就藏在其下。 其实早在看见那幅纯黑的画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上辈子还喜欢傅齐声时,他画过他的画像,却始终把那幅画架上的画像压在几张白纸之下,像是把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藏在雪里。 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傅齐声问他到底想画什么时,就告诉他,还没想好画什么。 还没想好画什么人。 可傅齐声始终没问。再后来,那幅画像被来傅总家作客的安也云发现了。安也云故作天真,坐在沙发上翘着小腿,问傅总弟弟这画上画的到底是谁。 “霖弟弟画他画得挺用心的吧?”安也云说。 傅总当时只瞥着那张与他自己有九分相似的画,淡淡道:“不认识。” 而如今黑纸被揭下来,其下的内容便显现了。 画纸上画着的是一名青年。他坐在画架前,看起来苍白又憔悴、阴郁又冷厉,眉梢眼角都带着因郁郁不得志、被压抑而出的戾气。 虚弱又不讨喜。 是上辈子的他。 可画上的青年仍旧是在笑着的。那种笑容小心翼翼、却又像是从骨子里挤出了最后的几分温柔。在凝视画像的瞬间,安也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原来他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啊。” “他上辈子欠我一幅画像,这辈子就还我一幅画像。这幅画像是他亲手画的。” “他要把欠我的都还给我。原来上辈子我那么糟糕时,他也一直在看着我啊。” 那种声音简直不像是属于他自己的。可安也霖在那一刻便有些要泪流满面。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推开了身边的衣柜,在看见衣柜中所悬挂的衣物后,安也霖再度沉默了。 一件件……不,每一件都是那样的熟悉。都是前世他担任挡箭牌男友、住在傅总的公寓里时所穿过的衣物。上辈子被确诊癌症、心灰意冷离开公寓时,他只穿走了一件大衣与一件毛衣,连易晚都没告诉。而如今他曾留下的所有衣物,都整整齐齐地被摆在这里。 安也霖记得其中一件蓝色格纹的毛衣外套。在如今的世界,这件出自G牌的外套还远远未到发售的时候。他小心地去触碰它,满手柔软。 傅齐声是怎么做到将这些衣服复原的,就像是他又回到了那座公寓里时那样? 他最终在衣架上找到了那件灰色的羊绒大衣。他曾穿着这件大衣离开,又因意外死在冰冷的海底。他所寻求的谜底就藏在那件曾经染血的、羊绒大衣的口袋里。 那是一张卡片。 “你无法想象在你死后,我守着与你的回忆,拥抱、摩挲你的每一件衣物、想象着你还在我的怀里……度过余生。” 安也霖在那一刻再也忍耐不住。他用卡片遮住自己的眼睛,避免眼泪掉下来。 那一刻他恍惚间又回到了自己由岸边坠入海水的时候。他被海淹没,咸湿的水流涌入他的口鼻。他托着那个孩子上岸,自己却被浪花卷走、沉入海底。在那绝望的、无以被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