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隐私?何况他也不敢去看,那位客人不比常人,看着就鬼气森森,一派邪性,他被呼唤时连话也不敢多说。 “我真好奇,哪里的姐儿能玩这么花?呀!”惊吓一声,原是那伙计舀水时失神叫沸水泼了手,不多时就肿成个蹄子般。 “嘴不积德,遭报应了吧。” 那伙计恨他说风凉话,正要发怒去骂,但他已经提着水桶快步走了。 柳催听见敲门声,出去时果真是那位送热水的伙计。又换过一轮水,柳催给了他一小粒碎银,并示意待会不用来了。那伙计收了碎银,一时惊讶这位客人出手阔绰,末了很快反应过来。他只跑了几趟腿,哪担得起这么贵重的报酬? “里面那位是客人是……受伤了吗?”伙计估摸不准,试探问道。如果可以,他应当还能帮上些什么。 “是我妻子,不劳烦了。”柳催不欲再说更多,重新关上了门。 叶听雪在房内坐着,从自己头发上捋下了一层冰霜。头发刚刚被柳催清洗过,水汽未干时,被寒气一激就会变成这副模样。点点冰霜落在手上也没化开,叶听雪正垂眸看着它们,感应到柳催动静后,伸手将冰霜捧了过去。 他说:“霜儿。” 无人接话,叶听雪被那个人握住了手,拢住这点冰霜,让它在两人手心融化成了水。 柳催见他抬眸看了眼自己,一双琥珀琉璃似的瞳珠脉脉含情。叶听雪的眼睛很多时候都跟他人一样带着几分克制,虽是温柔,但看人时总仿佛隔着层疏离的冰壳,让人很难从外头与他亲近。 唯有让他自己化了冰壳,融掉一段冷雪,他才把封住的真情流露出来。 那双眼里水光氤氲,柳催在其中看到自己,捏着他手的力道更重。叶听雪自己纯情,爱里不掺邪念,全然不知这其实是明晃晃的招惹。柳催倾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叶听雪泡在水里感觉很怪异,明明浑身都被热水浸没,但里头一副骨骼还是冰冷。柳催掬了捧水淋在他头发,凝起的冰霜很快融进热水了。 但那缕墨发从柳催手上滑走,他看见叶听雪将自己全部沉入水里。 “冷不冷?”柳催问道,他伸手拨开浮在水面的一段头发,隔着水看叶听雪。 叶听雪在水里闭气,又把眼睛阖住,静静沉在水里。这样看着没什么生气,但也没有死气,叶听雪像是白玉仔细雕成的神像。热气蒸腾,水面晃漾,玉作的神仙和柳催隔着一层云水,他愈要仔细去看,便觉得眼前所见愈是模糊。 和十几年前的记忆重叠,是一模一样的人影。柳催把手往水下去探,叶听雪流泻一口气,敏锐地抓着柳催的手,然后将他用力拽水中。 一时间水花荡漾,柳催半身栽了进去,叶听雪用手缠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自水中逃脱。水下境地全然不同,柳催贸然闯入其中,被一双微微睁开的眼所蛊惑。叶听雪渡了口气给他,柳催将其纳入肺中,仅凭这缕气息在水里艰难过活。 他如果要抽身离开,叶听雪那双手再多力气也拦不住。 但柳催没有离开,反而向着那个人凑得更近。叶听雪吻上来的那瞬间,柳催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此间脱离。那不再是什么疏离缥缈的神仙,叶听雪更像是什么妖精,蛊惑着他沉沦其中。 叶听雪又给他渡了一口气,水下五感迟钝,柳催恍惚感觉有缕发从他眼前掠过去。这妖精放过了他的唇,揽着他的颈浮水面。 离开水面,感知骤然清明,柳催攀在浴桶边剧烈喘息,叶听雪和他面贴着面,唇贴着唇,内息远比他沉稳。 自幼成长在宜陵那样的烟水之地,这位潇水山庄的大公子水性不凡,只这一点水也能叫他游刃有余。 “叶听雪。”柳催取笑嘲讽时多叫他什么“潇湘剑”,叫他“大公子”,寻常时、情浓时都叫他“阿雪”,这个他最亲昵的小名,很少直喊他名字。只有在恨不能将他拨皮抽骨,怒不能食他血肉时,柳催才会这样叫他。 柳催方才半身栽进水里,衣裳湿透,看着十分狼狈,但他生气倒并非出于作弄。叶听雪把手从他身上松开,从水里站了起来。 一碗醒酒茶能唤回叶听雪的神魂,他睁眼就在这里,这不是柳催在陂堰落脚的宅邸院落。布置陌生,外头能听见人间的喧闹熙攘,应该是处供人暂时落脚的旅舍。 酒气散了,人还半梦半醒。柳催解了他那身破烂衣衫,用热水替他清洗。被血结住的头发,沾染泥灰的伤口,这些都被仔细人仔细处理过。反复盛来的热水不仅是为了沐浴,更是为了驱散他一身寒气。 可惜寒气攒簇在经脉,一动就往四肢百骸流窜。冷在内里,热水暖得了皮肉却暖不了腑脏和骨骼。为此水也凉得快,换再殷勤也是徒劳。 叶听雪答柳催方才所问:“冷,但也不算太冷。” 柳催一把抓住他手腕,叶听雪浑身赤裸,热气在他身上熏出淡红颜色。这具身躯颇美丽诱人,除了那一道道碍眼的新伤。柳催将他往自己身上拉进,叶听雪身上的热气散得很快,转瞬间那只手腕就隐隐发寒。 “也对,你本就是冰魂雪魄,玉做的身体,受点寒气算什么?于是五内俱焚的苦就叫我来受。”柳催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力道险些将叶听雪骨骼捏碎。另一手隔空取了条布巾,毫不温柔地拢在叶听雪湿发上,用力绞去三分水汽。 柳催冷笑一声,又道:“倘若真为救我而死,想来苍天也会为你的深情如斯下几滴雨,飘几片雪。你爱得这么坦荡磊落,就算为我死了也心甘情愿,不恨不悔。” 他偏开眼不想看叶听雪,接着说:“剩我在这里发魔障,为一个捉也捉不住的人陡生痴狂。” 叶听雪捧住他的脸,换走柳催一身寒气后,他脸上那些因蛊毒而起的赤色纹络变得黯淡许多,被抽去寒毒的蛊虫再次蛰伏回去。 他用手盖住那片赤色纹络,这样看着柳催那张脸便不显得诡异了,可移开手,蛊毒仍在。 这是缓兵之策,症结所在是柳催那身阎王令。阎王令功法太煞,唯此邪物方能压制。只要他还用阎王令,那只蛊虫就不能彻底拔除。 “可我没有办法了,没办法看着寒毒冻坏你的经脉、肺腑,让你睡过去再也醒不来。”叶听雪凑过去和他额头相抵,两个人极其亲密,很快连呼吸都融在了一起,“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困在山中的时候,我若一直不醒,你怕不怕?” 柳催手掌紧紧贴在他赤裸的肌肤上,按住他后腰将叶听雪推着离自己更近。柳催疯起来的时候对死总透着向往,仿佛那是最好的结局。 叶听雪不爱听这些话,但柳催不管,兀自说着疯话:“我怎么会怕?就让那山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