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柳催在哪里,唯有声音微弱又模糊。 叶听雪说:“因为太冷了,我很不想你死掉……你回来好不好?”言语混乱,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在说些什么,于是叶听雪收了声音,想从一片虚无里捕捉到柳催的声息。 “你喝醉了。”柳催闻到了一股浓烈酒气,他又问,“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因为很冷。”叶听雪如实相告。 他整个人裹在一张羊毛毯子里,盖得严严实实,蜷在离柳催最远的角落。柳催睁眼看到这样人影,若非当时手上空空,只怕忍不住向他掷出短刀。叶听雪呼吸略微急促,脚边放着两把剑,一把是伤痕累累的“佳期如梦”,另一把崭新光洁,瞧着也是不凡。 是叶听雪,柳催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很冷……”叶听雪将那张羊毛毯子紧紧攥住,这东西给不了他几分温暖,就像烈酒也不能化解那身恐怖的寒气一样。但这张毯子是叶听雪最后的慰藉,仿佛被它团团包裹住,藏身其下才能感觉到一分安全。 柳催把人从里头拨了出来,叶听雪的反抗也微弱,很快撤了手上力道。他很快反应过动来动去的那个人是柳催,柳催醒了,叶听雪笑了笑,一时有些无奈。 那个人把手放在他脸上,掌心温热,让叶听雪有些沉迷。 但他很快避开了柳催的手,用毯子重新闷住自己,叶听雪道:“不要靠我太近,寒气回去了……不好。” 柳催寒气经久不散,炭火和毛毯连皮肉都难暖和,遑论刻在骨上的寒毒。叶听雪想了很久也没想到驱散寒气的办法,只能用一个下下之策。寒噤蛊将山间阴寒之气都吸纳进柳催体内,那他是不是也能用推换诀把寒气给换出来? 这法子果真奏效,推换诀和寒噤蛊同出一源,都是一样的阴邪歹毒,都是毒戮鬼主尸清寒研究出来的害人玩意。叶听雪机缘巧合下学了点皮毛,他不愿害人,所以一动这邪功就不得不伤害自己。 叶听雪叹了口气,好艰难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柳催那张脸,但可以清楚感知到眼前人带着一身煞气,好像恨得要杀了自己。 也不怪他恨,倘若设身处地,叶听雪也会恨,但最恨的永远是无奈。 柳催在吻他,叶听雪被烈酒消去了一半理智,剩的一半又被这吻给夺走了,整个人昏昏沉沉。 脱离那张严实包裹住的羊毛毯,叶听雪觉得更冷,浑身颤抖不停。牙关战战,柳催恼他牙口不甚配合,将两指探进叶听雪口中,压着他的唇齿,又按住他舌面。 另一手托着他后脑,使他被迫仰头看向自己。见这人脸上又是温柔无奈的笑,柳催心里更恨,手指反复碾在叶听雪唇上,想将这里生生抹成血色。柳催垂眸看着叶听雪,声音很冷:“我不像你一样怕死,命没了就没了,犯不着你这样。” 叶听雪疲惫地眨了下眼睛,算是应答。他再也顾不上浑身寒气,伸手抱住了柳催,这个人终于是温暖的了,至少这一刻是。他浑身冰冷,对热腾腾的东西总有些迷恋,抱住柳催就不想松开。 “这条命……不算什么。”柳催收了自己的手,回抱住那个像是从坚冰里刨出来的人。 “算,算我的……全是,我的。”叶听雪抓着柳催的手摸向自己的心口,长河落日的内功在此运转不息,他浑身上下只有这里还留有一缕热气。藉着它,叶听雪就能一点一点化开那股恐怖的阴寒。 柳催在他颈上一捏,将这个可怜的人捏得昏睡过去。清醒时痛苦难捱。睡梦中也不会减少几分,没人比柳催更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痛苦。 裴少疾莫名感觉脊背发寒,下意识回头看向车厢。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一片死寂。他感觉身体里那只蛊虫忽然消停下去,痛楚大减。这顷刻间得到的解脱,叫他额头很快发了一片冷汗。辔绳在手上缠了两匝,裴少疾再将马鞭一甩,驾车疾驰更快。 车马一直行到那间小小的别院,裴少疾看见伏东玄抱着手炉站在门口,一旁有个书童为他提伞遮住风雪。裴少疾没说话,脸吹了一路寒风,僵硬着做不出什么表情,只能漠然地看着伏东玄。扣扣群二三零六九二三九六追更?本文 “也快开春了,到时候就不冷了。”伏东玄的声音虚弱无力,话也说得轻浅,这样的寒暄并不落在人的心上。 裴少疾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从马车上下来,暗处一个影子飘到他的身后。麻木僵硬的手指动了动,裴少疾忍着没出手去拦,任那暗卫客气地禀告一声,然后掀开车帘。 马车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酒壶,再也不见其他。 伏东玄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往前去了两步,那辆马车里确实没有一个人影。书童急急将伞撑了过去,唯恐他沾染风霜添上病气。 “我便知道他是个任性的。”伏东玄叹道,心中郁郁,难免生起些惆怅来。说任性还是委婉了些,柳催分明是疯魔的人,从看见柳催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了。 疯癫狂乱,嗜血嗜杀,死人岭里出来的恶鬼都是这样的恐怖面貌。伏东玄第一次寻到死人岭的时候,那个少年杀人时已经不会皱眉。 但他会痛苦,会被一万种恶毒的声音诅咒,崩溃至昼夜不能安寝。可当伏东玄提出想将他带出死人岭时,柳催又拒绝了他,他还情愿留在死人岭里。 选择留在死人岭,是他知道这虽是世间最险恶的地方,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因为只讲生死,所以只要把其他恶鬼都杀了,他就能活下来。 伏东玄这些年站在他的背后,看得清恶鬼皮囊下充斥欲望的魂魄,看得清他玩弄的都是什么算计。 看似疯魔,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为此不懈布置,出手也从来果决。但现在好像全都变了,柳催变得更加疯魔,行事也十分不可理喻,伏东玄渐渐看不透他。 “就算再任性,也该清楚自己要些什么。”伏东玄剧烈地咳嗽着,一句话说得甚是艰难。 身旁的书童惊讶地叫了一声,伏东玄手上失力,再也拿不住那个手炉,叫它重重摔在地上。 第164章-江山旷劫争162*长,腿164老啊姨164 “怎么又要热水?”后院的伙计自锅炉里舀着沸水,小声嘀咕道。另一个人懒散靠在灶边,他负责往客房送水,今天跑得殷勤,有间房的客人就叫他来回送了三次。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也没见过凉这么快的水,更怪的是回回去,换下来的水都被血染过。” 舀水的伙计笑了笑,小声揶揄:“玩什么花样这么激烈?回回都能见血。唉,你瞧见什么没有?” 他没说话,往那桶沸水里匀了几勺凉的,掂量着就要离开。跑腿送水而已,哪还要进屋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