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几何不知、何时动作不知、行为目的不知。 书房中没看到有人,李彰一问才知道叶听雪去马厩挑马,已决定动身去上阳,于是又匆匆寻到了马厩。 叶听雪把“佳期如梦”暂托世宝钱庄保管,身上除了一把长剑,便再无其他。浑身轻便利落,好像他不是要投身入上阳乱局,而是寻常出游。叶听雪还未出门,就看到李彰来了。 “上阳城外。”李彰气息未定,但看见叶听雪平静神色,也莫名镇静下来,“那些人是……” “是他的人。”叶听雪早从柳催口中听过这番布置,倒是不怎么心惊,。估算时间,柳催应该已经到了上阳安定,只等一个时机。 李彰有些哑然,他原以为这些是岭南的人,事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知道不是,李彰心中燥气减去几分,心道那人手段不凡,这般布置实在匪夷所思。 “南边有山十万座,那些人是山中的匪寇。”所以游散各处,行踪诡异难寻,全然不像兵家路数。 “从东南边来,途经州郡暗中放行。”所以一路畅通,避过了八方打探,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上阳。 李彰沉默下来,混乱的时局展开在眼前,所有人事都蒙上一层迷雾,让人难以猜测和预料。那人心计,李彰稍稍一想便感到心惊,他立刻想到些什么:“从南边来的……流言也在南边,也是他在造势?” 这年岁里灾祸频繁,北边的兵戈雪害,南边的虫祸瘟疫,遇上这么一个多事之秋,人在其中艰难过活。有苦不能言,有恨不能消的凡间小民最容易生迷信,这么多苦难,他们以为这是上天降罚。 流言碎语能一直传到陂堰,肯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起先只是几个人的抱怨,最后传了十里八乡,偏巧的是河州水道因地动决堤,蓄着留作开春耕种的河水倾泻而出,半点不存。 河州,当年谢辉的封地就在河州。 河州方言里“泄”音同“谢”,暗喻什么可想而知。谢辉当年打着勤王的名号入京,鸠占鹊巢,当了个短命鬼皇帝。于是又有人说是这个姓谢的不得天命,反贼当道,所以上天降祸。 流言四起,人心浮动,那个受人衣食供奉、有金殿宝阙庇佑的皇帝却把一颗心都系在神佛上,但神佛不回应他,这处境让谢怀变得十分疯狂。 谢怀派出去剿匪的人还在南边的州郡打转,真正的匪就已经到了他眼皮底下,随时准备登入城门。风云惊变,好像一切都在柳催的布置中。李彰有些难言,刚要松一口气,叶听雪却对这番布置不甚乐观:“那些山匪,还不够两千人。” 叶听雪曾在死人岭地宫中藏匿的大批兵器,柳催早早就有意识地去布置一队武装。他虽和岭南牵扯在一起,但双方并不同心,岭南的兵他不能用。千余人山匪看似惊人,但对上上阳城外的守军,以及皇城之中的神武军、羽林卫,还远不够看,他们又能拖延多久? “步步都是险棋,真是个疯子。”叶听雪看着天边渐渐生起的天光,轻声道,“单是这些可还不够,先生,我要去帮他了。” 他没再多说,一扯缰绳,快马追着晨曦疾驰而出,去的正是去上阳方向。 上阳与陂堰本就相隔不远,何况这是京都要地,官道修得平整便捷,快马疾驰甚至不需半日。但也因为这是京都要地,十几年来都有重兵驻守,所以上阳官道常人难近。 平常时候就不能轻易行走,何况如今叶新阳他们头上安了个反贼罪名,最该谨慎才是。 过了正午,叶听雪心中估算行程,这里已经是上阳地界了。来时一路走在荒山野道中,他留心动静,却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那些柳催布置的那些人本事不凡,叶听雪没碰见半个人影。 他一路上都能看到些马蹄印记,还算清晰完整,没入密林山中后忽然散开成几个方向。人在山间,叶听雪便也不急了,随意挑了个方向纵马追上去。山林寂静,除了寒风便只剩点虫鸟声音。 叶听雪感知敏锐,凝神查探身周气息变化。弹铗出鞘时机簧有声,锋刃颤动亦暗藏清鸣,他捉着这点细微动静,身在马上不动,长剑一挥打下几只短箭。 短箭自密林中飞出,一击之后,那动静便消歇不动。叶听雪策马往林中奔去,耳边簌簌杂响,缰绳在手中缠了两道,他勒马停住。两匹无人驱使的马奔在林间,动静从这里而起。 前后左右不见人影,但气息确实存在,藏得不算很好。叶听雪抬头见一点微光落下,软剑飞似银蛇,出招时疾如惊电,正向命门而去。叶听雪举应对,快雪时晴不出鞘,轻轻一招便隔开了软剑攻势。 也挡住了另一把压过来的重剑。叶听雪并指点在霍近英执剑手上,后者手臂瞬间一麻,紧攥五指才未使软剑脱手。 “是我。” 这声音是……霍近英见那人取下斗笠,果真是叶听雪。霍近英立刻把剑撤了,再见他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半晌才有一句:“你怎会在这?” 数日前他和叶新阳兄弟重逢,却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但再去寻时,叶新阳已经不愿意见他了。叶听雪只好托世宝钱庄暗中留意其动向,发现他们也动身去了上阳。 叶听雪为追叶新阳而来,这群人进山之后分散,他阴差阳错碰上了霍近英。 “你们真是去上阳洗冤?”叶听雪反问道。 霍近英将那两匹马招了回来,是和不是,他都没有回答。叶听雪仔细看着他,发现他已和当初不甚相同。他一手用着软剑,另一手是剑宗独有的重剑。这把剑也不凡,是历代剑宗宗主的配剑碧血丹心。 他是剑宗宗主,他要握住的是这把剑。 “我在城中见了新阳,也知道你们聚在一起要去上阳。”叶听雪和他并肩走着。霍近英暂时落脚的地方有几匹马在歇息,但不见有其他的人。抠q?un﹔2?3<灵︰六?9二︰39﹔六ˇ 霍近英忽然问道:“那日在剑宗,你可见过我父亲?” 点头,便是应了这事,叶听雪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只道:“当时孤云宫已成火海,令尊被人用剑重伤,心脉损毁,逃出孤云宫后就撑不住了。他最后叫我带句话给你,他希望你余生能过得自在些。” 霍近英笑了笑,将碧血丹青背在身上:“这里没有人是真正能活得自在的,叶……听雪,你就不在意潇水山庄吗?” “我在意。”叶听雪回答时没有犹豫。 “若你在意潇水山庄,你就应该……”霍近英声音弱了下去,他看着叶听雪,心道自己在那双眼睛里怕是早已面目全非。 “就该和你们一起?去上阳,也等一个结果是么?”叶听雪抬头看着有些黯淡的天色,声音轻浅,“这荒山道里或许没有你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