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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二择一(1 / 2)

我无力垂下拿枪的手,转身背对他,“彦庭,你也不想我死,对吗。我已经不是当初王法视觉下清清白白的程霖,我的罪名落网便是死,你无能洗清我。”

他握拳抵在下颔,“立刻收手,来得及。”

我冷笑,“我问你,你若自身难保,中央和我二择一,你舍弃哪一样。”

关彦庭皱眉,他嗓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无奈,“霖霖,这样的局面不会存在。”

“你瞧。”我嘲讽叹息,“这世上的男子,从无人把我看作比性命权势更贵重,所以谁也留不住我。”

我抻平方才一战折卷的褶皱,“残花败柳,不值得关参谋长煞费苦心。”

他察觉我在赌气,将余下一半车窗也降落,“张世豪山穷水尽,他如今无权无势,只剩一条性命,性命与你,二择一呢。霖霖,并非你分量不够,而是没有这些因素,拥有你终归也不长久。”

我攥住枪柄,眼眸猩红却不为所动,“他坏,但坦荡果断,傲骨嶙峋。他不骗我,我看得透他。我原以为,他才是虚情假意满口谎言。”

我擦拭眼泪,“我记得你说,两三分的真情实属不易,虎口谋生的人,哪来兴致风花雪月,我不求他给我十分,这两三分,我甘之如饴。至少我程霖这辈子,得到过男人的情。”

关彦庭默不作声,他望着我一寸寸变得渺小,变得虚幻不清,直至消失在他瞳孔中,嘶鸣的警笛湮没在滚滚黄昏的苍穹,这一晚,注定是拉开澳门风云血雨腥风序幕的开端。

我挺直脊梁起先迈得有条不紊,拉开很长一段距离后,便没命似的加速步伐,绕着威尼斯东南和西北的两条街巷,漫无目的狂奔,我不敢停,一秒也不行,与道旁泊车的反光镜擦肩而过时,我瞥见身后是死寂的,没有鬼鬼祟祟穷追不舍的人烟,亦没有一张,令我觉得不安惶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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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边道崖子的白线处,垮塌着四肢大口喘息。

死里逃生的滋味,真是人间炼狱的煎熬。

我对关彦庭说,为蒲柳之姿不值得。

我何尝为张世豪值得。

余生或短或长,男欢女爱,不是他,也有旁人。

说来说去,痴迷投降的,不过自己一颗心腔。

我捂着脸,低低笑了几声,擦干皮肤濡湿的水痕,歪戴着帽子,故意把头发乱糟糟披散在左颊,若无其事跨进一间便利店。

“老板,公用电话几角钱?”

挂着老花镜的婆娘从报纸上方瞅我,“两块。”

我丢了一张澳币,“不找零。家里男人旅游,挤散了,图吉利。他是搞政府工作的,电话不存档吧?”

她没好气拍打一枚按钮,“搞它!不存的。”

我咧嘴笑,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那边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时,接通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很清静,像偏僻的郊县地带,我掩着听筒,不让声音扩散,“我。”

秃头不可置信,“嫂子?”

“关彦庭把我放了,没人跟踪我。依照计划行事,我在百乐门交货,拿到钱,乘客轮去广东找你们汇合。”

秃头像是喝啤酒,他打着嗝儿,“我们没动,还在澳门。”

“什么?”我大惊失色,“省军区参谋长带队,不把澳门翻个底朝天,东北省委不罢休,我至多拖延两天,沈良州随后就到,届时一只麻雀都休想出境。”

秃头说我们有数,您一人扛着,豪哥不答应,我没辙,我打不赢他,拽不走。

我骂了句废物。

潺潺的水声敲击着地面,他拧开水龙头,从头到脚浇着身子,“嫂子,豪哥虽然是逃犯,但更是条汉子,他让女人扛雷,您死心塌地的跟他,还有意义吗?”

我喉咙哽了团湿漉漉的棉花,噎得哑口无言,又酸涩得很。

“他在哪。”

“开车周边勘察地形,我们在莲花胡同,这是一片老房子,住户鱼龙混杂,一群有前科的犯人,多管闲事的少,咱谨慎些不败露,条子查不到。”

我说好,等我解决了货物,派车来百乐门接我,十一点如果我没出现,千万别停留,别乱打听,零点前务必登陆驶往东莞的船。

我郑重其事警告他,“癞子,东北玩儿真格的了,豪哥不动,你打昏了他,也要把他送上船。”

秃头销声匿迹了好半晌,他嘶哑说,我明白。

我挂断电话,按了几下清除记录的按钮,仍担忧不保险,趁老板不备,索性抠掉了那只键,我道了声谢,一刻不怠慢赶到百乐门,**哥的马仔堵着金碧辉煌的大堂正在吸烟,断断续续的瞥一眼墙壁挂钟看时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站在门外平复好情绪,走过去念叨了句暗号,“2008,澳门塔。”

为首的马仔啐了半截烟丝,“玲珑塔,十八层。”

我仰头,将遮掩在帽子阴影里的面容露出,“交货。”

他们吹响口哨,几名潜伏在四周窥探情势的马仔比划ok的手势,男人这才把烟头塞鞋底用力碾磨,“劳恩小姐,等您俩钟点了。”

我压低帽檐,“条子反水。”

他们一怔,“那三爷?”

“不碍事,我甩掉了。货物凌晨就运送到百乐门后院的垃圾场,条子堵截宾馆时,压根没撞见。”

我解开风衣,慢条斯理搭在臂弯,“一百九十公斤,一克不少。”

马仔长松口气,**哥吩咐他们验货付款,货鸡飞蛋打,是受牵连的,马仔引着我乘电梯上二楼演艺大厅,“三爷和b哥一条绳的蚂蚱,在澳门毒市闯名堂,一荣俱荣,再有这情况,您支会声,人多力量大,咱帮忙想招儿。”

我面无表情说不需要,你们还不够条子塞牙缝。

“东北的条子不讲情面?”他们挺不屑一顾,“这是澳门,东北的猖獗,行不通。”

电梯抵达二楼,门朝两侧缓缓推开,我率先走出,“澳门自制,最高官员在中国的官衔四舍五入等同部级而已。东北条子派出副国级,谁敢不服从。”

“劳恩小姐,情势不是这么分的。b哥和警署一向友好,警署阻拦,东北条子就犯怵。入境门槛儿提高,大部队进不来,澳门便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我动作一滞,“有这话?”

他嬉皮笑脸,“没错,澳门自治权很大的。”

我摩挲着腕间的镯子,“听说十四k的阿威,出入警署如自家后院?”

“他干爹牛逼,江山打下了,他守着就是。”

这等得天独厚的人物,树敌数不胜数,张世豪筹谋与胜义帮派的过江龙平了十四k,窃夺警署的资源,警署成了合作方,抵御东北条子的猛追猛打,便易如反掌了。

然而这是后话,当务之急,先把钱搞足,找过江龙也得备见面礼。

马仔把我领到二楼正中央的贵宾区,我嘱咐他调暗灯光,我嫌刺得慌,我落座不多久,一名眼生的中年男子由一拨马仔簇拥着,从三楼的观光席位下来,在我对面的沙发歇脚,马仔点头哈腰说,“劳恩小姐,澳门的规矩,他不方便现身百乐门,我们东哥是b哥的大堂主,他和您谈,您委屈了。”

内地的规矩,东哥的咖位,的确没资格与我相对而坐,我没计较这些皮毛,很给他面子喊了声东哥。

他客气颔首,“劳恩小姐,我手下在后面验货,您是当场盯着,还是等回复。”

夜长梦多,适用于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捅了篓子皆是麻烦,我说,“我信得过蔡老板和东哥的江湖道义,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有得享受,我闲得跑去闻垃圾场的臭味,不是自讨苦吃吗?东哥让兄弟们麻利点,早完事,大家皆大欢喜,喝得痛快。”

他哈哈大笑,“劳恩小姐性情中人啊。”

他亲自撬开瓶塞,“货多,三爷押运辛苦了。”

我象征性灌了两三杯,食不知味,爱搭不理的应和着他,眼神介于舞台和后门来回瞟,大约四十分钟,两名马仔风风火火进入大厅,弯腰和东哥说着什么,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搁置在膝盖的手,不由自主蜷缩。

东哥无喜无怒,不笑不恼,全程其淡如水,马仔汇报完情况,鞠躬退下了。

一阵诡异至极的鸦雀无声,东哥爆发笑声,他摸衬衫的兜子,摸了一张支票,“三爷敞亮,粉是好粉,b哥的澳币,也是好东西。”

他把支票顺着酒桌推向我,指尖点了点,“七千三百万,尾款在贩卖一半后,b哥宴请豪哥时奉送。劳恩小姐,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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