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伴同乘电梯,偶尔侧头相视而笑,等电梯的间隙还拿出手机扫码加微信,后头将这切尽收眼底的商俞掀唇生出抹冷笑。 身后的邓竹手弯挽了件从商俞家衣帽间随便拿的大衣,那时商俞刚起床匆匆往外去,他到现在才有机会尝试给商俞披上,“老板,这儿没暖气。” 商俞没配合,垂下的眼神落在邓竹左手拎的木盒上,“把画给她。” “给谁?”邓竹不确定。 他咬牙,“我前妻。” 第24章 - 邓竹是在地下车库追上两人的,叫住孟朝茉,把装有画的木盒往她跟前递,“孟小姐,这是商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她心存疑惑,一时没接,“这是…” 邓竹:“刚才孟小姐有意竞拍的那幅画。” “他拍下就是他的。”她不接。 “我只是按老板指示办事,他还要我转告,这画是送给孟小姐的,你不用另寻某些老奸巨猾的卖家,”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瞟了眼旁边的闻隐,“要是孟小姐想谢他,他今天都在汀绮顶楼的专属包间。” 说完把画往她怀里一塞,转头就跑。 即使商俞暗讽闻隐老奸巨猾,他也只是低笑一声作罢,像是在应付小孩儿发泄的坏脾气,还叫住邓竹问:“你手里是商俞的衣服吧?” 邓竹顿步回身点了点头,眼睛防备着孟朝茉把画塞回给他。 闻隐叮嘱:“让他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穿件连帽衫不像样,出了会厅还不把外套穿上。” ——“我不穿!” 另层车库,听完邓竹详尽回复的商俞冷脸拒绝,弯腰坐进车里,还在嘀咕:“他管我,穿几件衣服也得管,画值不值当竞拍也要和人解释,在后面聊一大堆给谁听。就他是长辈,就他懂得多,就他多管闲事,你往后别在我耳边提他!” 说完“哈啾”,打出个受凉的喷嚏。 脸色刷的更难看。 - 起先,商俞在包间里板正坐着,等孟朝茉来。 他推测有两个结果:孟朝茉收下画,来这里当面说声谢,当然可能性较小;更大可能是孟朝茉并不领情,来把画还给他。然而甭管哪种结果,孟朝茉总归是会来的。 起码他是这么想,但窗外的日光从东到西,露台倾泄进一泓暖橘的夕阳光,孟朝茉还没来时,他内心的建设开始摇摆不定了。当他靠在沙发扶手,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睁眼,窗外天都黑了时,他的推测彻底碎了。 莫多衍一众好友在群里看消息赶来时,商俞面前已经横七竖八倒下好些个空酒瓶。莫多衍第一个劈手夺走他的酒杯,“干嘛呢,喝闷酒多没意思。”更有另个好友把半瓶酒给拿远了。 又问:“怎么了这是?” 商俞没答,眼睫倦倦耷着,摸了只抱枕塞捂在怀里,低含的脸借灯光还是能瞧见被酒精烫起两指宽的胭脂色。 问不出所以然,莫多衍只好猜:“见到前嫂子了?” 是他敲去一电话,把孟朝茉在拍卖会的消息告诉商俞的,当时商俞应该正睡觉,随后音色陡然清醒,紧接着电话里传来穿衣的窸窣声。 最近小半年,商俞可以说得空就要人陪喝酒,喝酒时不言不语。醉了倒是能吐露出点蛛丝马迹,比如去过清荷镇见到了孟朝茉,但对方却让他别再去之类的。 那回商俞实在伤感失态,莫多衍擅自做主发了个微信给孟朝茉。好家伙,自己已经不是对方好友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事商俞不禁眼眶发红,阴郁的语调说自己也被删了。 莫多衍当时就觉得,这前嫂子心真狠,当年爱得风风火火热热烈烈。现在呢?说抽身就半点不留情,丝毫不藕断丝连的,他以后娶老婆绝不找这种的,太狠了。 商俞醉酒后的声儿很低软:“别提她,我讨厌她。” 这模样语调,谁能不顺这位小爷的意,“好好好,不提。” “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最近有个娱乐圈的女生,叫云…云幼然吧,一直想常驻一部热门综艺,兜兜转转问到我这儿来了,要不今晚让她来陪着喝喝酒?” 说话的是外号叫魏三儿的,他看了眼抱着枕头的商俞,向在坐的兄弟使眼色。他们中有的人玩得开,心情好当然不吝啬手里头的资源给女方,但商俞性儿冷,一直是没掺和进来的。这次看他伤情,就想叫那个云幼然的来陪他说说话。 莫多衍深长的眸光从商俞身上挪开,头回点头赞成。 看似睡着的商俞听了个囫囵,倦气沉沉说:“不用,你们喝酒打牌玩吧,我睡会儿,家里头难睡着。”一边绻起双膝取暖。 最近天蒙蒙亮才有睡意,加上今早听闻消息匆忙赶去拍卖会,拢共睡了不到两小时。 莫多衍叹气,脱了外套盖他身上,又将暖气开高点。想想还是不行,联系经理拿了床毯子把人盖严实,把空酒瓶玻璃杯撤走防止他碰倒摔碎,做完这些才算放下一颗操劳的妈妈心。 魏三儿犯难,压低声音:“那云幼然叫还是不叫?” “让她来吧。”莫多衍做主。 隔壁牌室人多热闹,偶尔传来赢牌后激动的喊声,比家里那栋静得瘆人的别墅不知道高了多少分贝。商俞反倒睡得深,就是沙发对他的身量来说,显得狭小,睡得不舒坦,翻身面朝外时,身上滑落了大半的毯子。 久了,手臂不由生冷,他抱紧在一起。 依稀间觉察到有人在替他盖被子,一时辨不清这是在汀绮还是在家里?孟朝茉回来了吗? 他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真的出现一抹俯身替自己盖被子的纤细身影,散开的发丝沿肩头滑落,她抬手别到耳后。 “朝朝。”他迷糊喊。 那抹身影一顿,盖好毯子的双手要收回。 他急切抓住其中一只,挣扎起身。然而大量饮酒的后果就是脑袋重成铅球,稍微一动整个身体就和被棍子搅和似的难受,胃里尤其反感想吐。 “别动。”耳边有细柔的声音安抚。 不对,不是朝朝的声音,她的嗓音不是这样轻细,是平和温润的小溪流。手腕也不对劲,他平日最爱用两指比量圈玩她纤瘦伶仃的手腕。 现下手里那截手腕明显有肉感。 他顿时甩了开,撑住沙发沿坐起身,长指托额缓解晕眩。 睁眼,再睁眼,低垂的视野里有一双银色星空款的高跟鞋,纤薄的脚背有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往上的脚踝都是他曾流连过、无比熟悉的。商俞缓缓抬头看去,确实是孟朝茉。 那旁边的女人…他扭头瞥去,完全脸生。 孟朝茉提着长形木盒站这儿有半分钟,看到盖被子、拉手腕这副温情脉脉的画面心生尴尬。还是不该这么晚来,早知道应该先把画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