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老宅看李园清。 爷孙俩说不完的话,她告别李园清才来这里。 她本想把画放在老宅,再由长辈知会商俞一声,然而穆芝英在一旁怅然开口,说如今商俞压根不接她们的电话。 孟朝茉于是亲自来还。扪心自问,自车里谈话一别两月,工作相伴,她其实不大能想起商俞这号人,顶多做菜放姜时手会一顿。偶尔浏览到他的报道,也就是浏览而已,不掺杂刻意躲避的情绪。 “画我放这儿了。” 她见已经打扰到两位,干脆不做不休开口打破僵局,接着把木盒放在手边的方桌上,在两道深凝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朝朝。”商俞腾的起身,血液急速流转,脑腔像被谁抡了拳,不由“嘶”的一声,抬了左手腕口去按压太阳穴的晕沉感。 旁边云幼然伸手欲扶他,被他扭头森然一眼,怕得僵滞了动作。 人已经出去,没叫住。 牌室的人循声出来看情况。莫多衍见商俞醒了但脸上阴沉沉的不对劲,旁边的女生应该就是云幼然,真就像被雷霆闪电惊吓到的一片软云,泫然欲泣。 对于魏三儿的审美,他一向难苟同。 “怎么了这是?云幼然你扶我商哥坐下啊。”魏三儿属于眼力见较差的那类,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幼然小心翼翼打量商俞的脸色。 “魏三儿,还有你们,”商俞眼底怒意崩裂,扫视那四五人,“我回来再找你们几个算账。” 说完捞起桌上那方木盒追了出去。 “不是,去哪儿啊?”魏三儿在后面喊。 莫多衍扽扽他的手,“行了行了别问了,一看那装画的木盒,就是前嫂子来过了,咱们算是惹事儿了,等着挨骂吧。” 商俞赶在电梯门合紧的前瞬摁开。进入轿厢后顿时用尽了仅存的意志力气,倚在内壁,缓解大脑被小锤钝凿的感觉。 觑眼盯紧了前边笔直站着的孟朝茉。 后者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只是在他进来时目光放在他身上一瞬而已。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见过她。”轿厢内呼吸声渐渐息弱,流出道清泠的声,商俞说话时维持姿势没动,他头晕得很。 孟朝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商俞定神观察,“你生气了?” 她坦然回望,“没有。” 真得到否定的回答,商俞又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把画收下。”他转而说。 孟朝茉没动作,“我已经约好卖家,会另买入一副。再说,你现在又想给我,那白天何必在拍卖会上抬价和我抢呢?” “不那样你连前面坐的是谁也不知道吧。”商俞冷嘲。 “你的手段太幼稚。” “我本来就幼稚啊朝朝姐…”姐。 剩下的“姐”字弥散在唇边,商俞像座轰然倒塌的大厦,整具身体尽失力气软绵绵的,没有半点迹象贴着内壁朝侧边坍倒。 电光石火间,他瞧见孟朝茉伸手来拉他,但捞空了。 虽是作假,但摔得是真晕。 然而见孟朝茉蹲下身,隐隐关切的神态,他还是勾起唇角,连鼻息都是促狭的笑意,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朝朝姐姐…你心里还有我吧。” 不料,孟朝茉像是没听着,只是将散落的画卷好,装回盒内,兀自来一句:“真迹呢这是,别摔坏了。” 满眼都是那幅画。 商俞忽地笑不出来。 第25章 孟朝茉虽然不能深入欣赏画中意,但受林图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画也不由爱惜,生怕磕坏。妥贴将画归置好,才回过头问: “你刚刚说什么?” 商俞喉咙梗塞,扶墙起身,缓了好一会才答:“头晕。” 然而孟朝茉并未来扶,又或者关切询问,只是尤为理智地建议:“你手机呢?打给邓助理或者你的私人医生吧。” 原先她是有联系方式的,上次一并删光了。 商俞没吱声。 孟朝茉把画塞他手里,他也只是机械地抓握。 仿佛呼吸的声儿都小了许多,直到电梯停在负一楼,他才抬头说:“不要他们,你送我回家吧。” 孟朝茉要开口拒绝。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再和我搅和在一起会抽不开身?”头顶响起他揪住某个点带有刺激性的疑问。 她小时候家中有次从小洋楼搬到大别墅。封如玉管的软装,入住的那天她幻想自己拥有一间摆满娃娃、大床挂着纱幔的房间。然而她的房间堆满杂物,所剩空间狭小,比过去的旧房间还差。相反孟赴约和封尧的房间装修得十分漂亮。 她推开门傻眼,那段时间孟得安在外地,封如玉在她身旁指责装修工人偷懒,转头笑意盈盈问她:要不你和弟弟换一间? 那会年纪小察觉不到封如玉只是假惺惺,内心当然渴望精致宽阔的房间,但恁是凭借一股倔脾气摇头说不。把封如玉惊得直瞪眼。 想要尚且能说不,何况不想要了。 “你不用激我,我只是觉得你会抽不了身商俞,明明我们也可以隔两个月没有交集,相安无事。但好像我们每次见面你都一副很被过去困扰的样子,是你走不出来吧?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不见面你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仰头直视他。 话语落地刹那间,她的肩膀被力道紧攥。 商俞另只手捂住低垂的脸,长指的缝隙并不足以让她窥探出他本就处于光线晦暗中的神色,喑哑的声线从掌下传出:“或许吧。” 停顿瞬间,“但这次已经见面了。” 所以呢,即使困扰也仅是这次,她在心里补全下半句话,点头答应送他回去,然而一路上商俞并不是领情的模样,靠在副驾闭目养神,没再说半个字,周身萦绕低冷的气压。 她明白,自己这番话挫伤到这位倨傲的心理了。 挡风玻璃外甫进眼底的街景繁华不败,霓虹灯填充夜色。孟朝茉熟悉这片的路,更加清楚怎么避开红绿灯省时,临江君园曾无数次是她的目的地。 “到了。”望向那栋低奢内敛的建筑物,从未有的淡然。 既没有回家的欣喜万分,也不存在回到这座空壳的怅然若失。 商俞睁开眼,眨了两下,隔了会儿冒出声“谢谢”,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孟朝茉目光落在他走后的副驾上,收回的那刻瞥见中控台前还搁着方木盒,里边是那幅画。可以说今天这一切这幅画就是条线始终贯穿其中,划上句点的这刻,画不能留在她这里。 她动作快速拿起木盒解开安全带下车,赶在商俞进门之际叫住他。 把画递出去,“我不能收。” 他静得发沉的眸光盯着她的眼睛,顷刻间耳边风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