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作;这么多年来,喜伯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地从外面回来。 但自己养大的孩子,他心里清楚,沈璁心思重,不想说的事,再问也没有用。 他没有多嘴,只是在沈璁上楼前提醒道:“少爷,要真没事儿的话,挂在屋里那套西装,新做的,你试试。” “趁着还没过年,要是有哪里不合适,我好赶着拿给裁缝再改改,不然过年没有新衣服穿了。” “我都多大了……”沈璁无奈地笑笑,“怎么还非得穿新衣服过年啊?” “少爷,你都快俩月没有回去看过老爷了,那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我帮你敷衍过去的……”喜伯重重地叹了口气,“除夕夜,团圆饭,你总要回去的,衣服还是得备下一身。” 自从上次发现沈克山在自己身边安排司机的事,沈璁就没有再回过沈公馆了;最近他更是借口新厂事忙,就算有合同需要沈克山过目,也都是让秘书送去。 “什么狗屁团圆。”转身上楼前,他不置可否地丢下了一句,眼神幽暗。 一直走到卧室门口,他看见隔壁母亲生前的房间因为刚才喜伯走得急,房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严。 房中的陈设布置,还是跟他少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但他没有进去,只是在转动自己卧室的门把手时,低着头轻声自语道:“人都已经死了。” * 无论心里多不情愿,除夕夜的家宴,终究还是躲不开的过场。 尤其是在新厂的事情基本处理妥当后,沈璁在家歇了两天,几乎没有出过门,渐渐的,对于要回沈公馆吃团年饭这件事,他反而没那么抵触了。 虽然沈公馆大得离谱,而且他仍然不想看到到沈克山,但起码沈宅里里外外有上百名佣人,不算院里收拾草坪和看门站岗的保镖,光别墅里侍候的就有好几十,至少是热闹的。 起码不至于像马斯南路的小洋楼一样,总是空空荡荡的,连说句话都有回音。 很奇怪,以前他就是喜欢安静,才不让家里留仆人,他母亲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却总是莫名的烦躁。 除夕夜当天,他换上那件新做的深色双排扣西装,差不多踩着饭点回到了沈公馆。 “少爷,侬好久没有回家看老爷嘞。”给沈璁上茶时,沈府的老妈子随口闲聊道:“阿是太忙啦?我看着脸都累瘦了呀!” “今天老爷特意吩咐厨子做了好多以前的家乡菜,都是你爱吃的,等会要多吃点噢。” “谢谢张妈。” 沈璁放下报纸,客气地跟佣人道过谢后,端起茶杯,方才还很随和的眉眼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轮椅摩擦地板发出的咯吱声—— 沈克山来了。 第20章 敬若冰 沈璁推了推眼镜,整了整衣领,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礼貌地欠身。 “父亲。” 老爷子戎马半生,即便已经离开军队多年,身上还是保留了许多当年的习惯;比如,数十年如一日,维持着部队里的严苛作息,会在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梳洗更衣,当初的军装换成了中山装,但同样板正。 这让他看起来不像一般久病的老者,不修边幅,浑身散发出日薄西山的气;他笔挺地坐在轮椅上,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来了。”他点点头,招来一旁的佣人询问道:“晚饭准备好了吗?” “凉菜已经上桌,其他的也都准备好了。”佣人躬身,恭敬地答道:“只等老爷吩咐。” “嗯。”沈克山又点了点头,儿子明明就站在面前,他也不言语,只抬手跟身边的吩咐人道:“去请少爷上桌。” 短短几句对话,沈公馆里刚才沈璁和老妈子都能热络寒暄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空气里满满都是疏离、陌生的味道;若不是事先知道二人的关系,想必任谁也看不出这屋内还有一对父子。 而这样的一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沈宅一楼光吃饭的大厅就有百十个平方,正中间是一张长长的红木餐桌,沈璁和沈克山分坐在桌子最远的两端,由一旁侍候的佣人将菜夹到面前的小碟里,各用各的—— 这是沈家的规矩。 沈克山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有时候规矩太多,“方圆”是成了,却失了一个家该有的“味道”。 落座后的父子二人都低头吃着自己面前小碟里的菜,没有任何交流,但一旁近身侍候的十几个佣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兢兢业业地低头忙活着自己的分内事,没人说话,也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甚至就连夹菜时,银制的筷子和陶瓷的碗碟间碰撞的声音都很小。 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沈克山的规矩。 直到下人端来醒好红酒,给父子二人倒上,沈克山才终于放下筷子,说出了席间的第一句话。 “听人说,你们国外兴这个,正好年前儿你朱伯父的女儿回国,带了几箱回来,也给我送了点。” 说着他抬了抬手示意沈璁,“尝尝。” “劳父亲惦记。”沈璁点头道谢,周全了礼数后才端起酒杯,朝沈克山的方向举了举,“父亲,请——” “不了。”沈克山摆手,重新拿起筷子,基本没有表情,“前些天去医院复检,医生说喝酒伤身,让我不要再碰了。” “你也少喝点。” 这话面上是父亲关心儿子,告诫两句,再正常不过了,但沈克山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 沈璁听得出来,老头这是在敲打自己,为的就是他年前三催四请都不肯回家一趟的事情。 沈克山极其看重面子和父权,就算要责怪儿子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连去医院复检都不过问一句,他也不会直说。 但他不直说,就刚好留给了沈璁“装傻”的机会。 “儿子知道了。”沈璁恭肃地应道。 他浅浅尝了口杯中的红酒,很快就放下了酒杯,面上看着像是谨遵父亲的劝告,实则是对沈克山的敲打视而不见。 席面再次安静下来,好像沈克山不说话,整栋沈宅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见儿子低着头,只看着自己面前巴掌宽的地方,一次敲打不成,沈克山很快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厂子的事情都办妥了?” “嗯。”沈璁点头。 “你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最后总经理的名头挂的还是孔家那个不成器的混球。”沈克山清了清嗓才接着道:“这可不像我们沈大老板这么精明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没有我们沈家的面子,这药厂的批文,他孔立文拿不到。” 沈克山好面子,能说出这种话,沈璁一点不意外,但他更清楚,这是话里有话。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