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安生日子,也就知足了。” 说着他沉重地抱了抱拳,“求七少爷——” “赏条活路吧。” 他摆出最卑微的姿态,已经做好了准备被沈璁压价,只求对方给自己留口汤喝,却不想,沈璁掐掉手里的香烟后,没有多说一个字,很快在合同上签上了名字。 “七少爷……你……” 孔立文大吃一惊,但沈璁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也不必多言,然后就继续一页页翻看着文件,在需要的地方一一签上名字。 其实刚才孔立文说的事,沈璁的确都知道。 孔老爷子去后,孔家分家,孔立文所在的三房本就不占优势,再加上他自己经营无方,败掉的也不少。 从前能跟沈璁在外面厮混,他也不可能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除了刚才口中的“夫人”,他在外面包养的小情儿不在少数。 眼见他孔家每况愈下,他自己也没什么本事,身边的女人早就跑了个干净,甚至还有人使手段悄摸卖掉了他之前在郊外的那处庄园,一分钱也没给他留下,全都卷走了。 这才有了他求到沈璁面前来这一出。 从前,沈璁是不太看得上孔立文这样的人,但对方虽然愚蠢,却也没长过什么坏心眼。 要说起来,他能认识裴筱,还能在玫瑰梦里救下裴筱,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孔立文的功劳在的。 他是铢锱必较,睚眦必报的性格,从前只要有利可图,甭管压榨的对象是孔立文还是什么别的人,他都绝对不会手软。 但眼下,一来药厂对他实在重要,他不想把孔立文逼到走投无路,把股份卖给别人,再给自己增加麻烦;二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心软了。 生逢乱世,他与孔立文今日一别,很大可能这辈子也见不着第二回 了。 谁得罪过他,即使十年,二十年,他也会记得,早晚要讨回来;但偶尔,他也开始记得点别人的好了,并不介意给孔立文留条活路。 拿到签好字的合同后,孔立文感激涕零,几次张口,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沈璁见状,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口问道:“准备去哪儿啊?” “可能……先、先香港吧……”孔立文嚅嗫道:“那边要是也不太平,就台湾、新加坡……反正……就……走一步看一步……” “嗯,那你先去外边探探门路,等我忙完这一阵,有空了,去找你喝酒。” 沈璁说着,已经把人送到了门口。 孔立文千恩万谢,等着沈璁都要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了,才想点事来。 “哦,对了,还没恭喜七少爷,听说——” “好事将近。” “沈、朱两家联姻,场面肯定小不了,大概有日子要忙。”他说着拱手作揖,一脸遗憾道:“我怕是等不到喝上七少爷这杯喜酒了。” “不过七少爷放心,等我安顿下来,一定想办法跟你联系;办酒的时候提前言语一声,立文人虽不到,红包一定会到。” 孔立文都指名道姓了,沈璁当然知道对方在说朱珠的事。 但他跟女方不过就是见了一面,怎么被传成“好事将近”了? 还不等他细问,孔立文突然叹息一声,接着语重心长道:“既然七少爷没有把我当外人,那立文今天也跟你说点大实话。” “你知道,我大嫂的娘家也是在财政部里面有些职位的。”说着他压低音量,凑到沈璁耳边神秘道:“都说新任的财政部长是能力不济,才会政绩不彰,而朱家的长子正好乘着这股东风,大有扶摇直上之势。” “可是七少爷,这外人看来,经济没搞好确是实情,可这背后的原因,真是现在的部长不中用吗?” “看看北边那仗打的,到底是不是某些东西……” “已经江河日下了。” 见沈璁凝眉沉思,他又很快解释道:“就当我瞎说的,七少爷你别忘心里去。” “我不是眼红,要诅咒你们沈、朱两家联姻,只是……” “前些日子,我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跑干净了才明白,什么都是虚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对你不离不弃,才最重要。” 沈璁闻言,微微抬眸,面色凝重。 其实连孔立文都能想到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想不到,甚至,就连沈克山的心里,大概也是清楚的。 沈克山要朱家眼前的风头正盛,也要沈璁的臣服,还要一个孙子,后继香烟;至于以后的事,朱家若是倒了,总会有新人崛起,他自己正式娶进门的姨太太都有十几房,沈璁怎么就不能多娶几个呢? 这些对沈璁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闻”,真正让他若有所思的,是孔立文最后那两句话。 他知道,孔立文意有所指,说的就是裴筱。 除了身边最亲近的那三两个人,整个上海滩,最清楚他和裴筱事情的,大概就是孔立文了。 现在是连一个胆小怕事的外人,都要转弯抹角来为裴筱鸣不平了,可是……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朱珠了? 就在他正要问个清楚时,因为刚才已经扭开了办公室大门的门锁,门外的人约莫以为屋里已经谈完了,顺势推开了大门。 他一抬眼,就咽下了之前的问题。 因为门外,他等了许久的那个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这个人的出现,只会有两件事情,要么是之前秘密运出苏沪地区的那批药品又出了问题,要么就是—— 沈玦的事情,有消息了。 第54章 斩后闻 沈璁顾不上再跟孔立文多问两句, 或是好好道别,也顾不上责怪门口的人,明明门外有人找, 为什么没有人敲门言语一声;他随便在门口拉了个人, 吩咐对方送孔立文出公司后,就让门口的黑衣男子跟自己进了办公室。 “沈少爷放心,这次出沪的药物一切顺利。”进屋后, 黑衣男子见沈璁神色焦躁, 便很快解释道:“就是因为没什么太要紧的,所以刚才看见沈少爷屋里有客人,我才没有着急打扰。” “药物已经顺利抵达前线, 不日就会分配下去, 一定能够挽救成百上千士兵们的性命,让他们可以继续奋斗拼杀, 救万民于水火。”说着他向沈璁深鞠一躬,“我代前线将士和战区百姓, 感谢沈少爷的深明大义。” 沈璁闻言摆了摆手, 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喜悦与骄傲, 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耐烦。 一来, 这些戴高帽的话,平时跟政府和商界里那群老油条打交道时,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即使知道眼下对方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心里也多少会回忆起之前那些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来,实在不大舒服。 二来, 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