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开口问:“殿下可以告诉我了吗?” 李暮洄笑吟吟道:“不急,待本殿看完行刑就细细和你道来。” 纪榛顿觉被骗,敢怒不敢言,狠狠地咬下兔子的半只耳朵。 李暮洄见他瞪眼鼓腮,饶有兴趣地问:“味道如何?” 纪榛对李暮洄的抵触颇深,瞥对方一眼,不冷不淡回:“殿下自己尝尝不就知晓了。” “你说的有理。” 李暮洄颔首,竟坐到纪榛身旁,继而抓住糖画的木杆。 纪榛一吓,猛地弯着腰起身退后两步,“这是我的,殿下想尝,我让我的随从下马去买。” 他惴惴地看着李暮洄,吃在嘴里的糖画顿时没有了甜味。 李暮洄似笑非笑,“不必。”又拍拍身旁位置,“过来,就快到了。” 纪榛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李暮洄的对面,好在对方并未多说什么。 马车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刑场前停下,李暮洄没有下马,只是半掀开了帘子往外瞧,纪榛也看了一眼,民愤滔天,围观的百姓怒骂不止,皆拿烂叶子和石头砸跪在刑场上的尚书之子。 李暮洄敛容道:“只是斩首,未免便宜他了。” 纪榛唯恐看见血腥一幕,只盯着糖画看。 “前些时日本殿方同沈卿探讨过,他亦觉着如此痛快的死法太轻。”李暮洄悠悠将目光落在不安的纪榛身上,“你如何看呢?” 纪榛摇头,“我不懂刑法,殿下不要问我。” 李暮洄欣赏着纪榛的惶悸,又道:“本殿记得当年你随沈卿一同下江南。” 纪榛不知对方为何提起旧事,困惑抬眼。 “江南刺史罪行不可胜记,沈卿的处理方法深得本殿之意。” 纪榛的瞳孔微微一缩——江南刺史尸首双眼被剜、舌头被割,连下身都被砍去,死状极为可怖。 李暮洄趁他怔愣之际一把将他攥到身旁,压着他的后颈让他直视刑场,纪榛猛地闭上眼,却无法阻止已发生的一幕钻进他眼底。只见刽子手刀起刀落,尚书之子血溅三尺高,血糊糊的脑袋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一旁。 他吓得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李暮洄虚虚搂着他,似很满意他的反应,爽朗地笑起来,说:“你可知为何太子会败,为何你父兄会倒?大衡朝多的是狼虫虎豹,太多仁善只是累赘,处处受人制衡.....” 纪榛听他说起父兄,恨从心起,睁眼,不顾后果一口咬住了李暮洄虎口,眼睛里燃着两簇火苗,烨烨地瞪着对方。 李暮洄皱了眉,捏住纪榛的两腮迫使他松开,又夺了糖画往纪榛嘴里塞,冷笑道:“纪榛,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便是靠你这张脸么?若不是看在沈雁清的面子上,早将你......” 车帘猛然被掀开,流光泄了进来。 纪榛一阵恍惚,被纳入温暖的怀抱里,来人的掌心将他的脸按在胸前,他什么都瞧不见了,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寒若霜雪的音色,“殿下自重。” 纪榛被沈雁清抱下马,他闻见空气里漂浮的血腥气,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挣扎着站稳推跑到路旁,哇的呕出一大口酸水。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糖画了。 回府后纪榛就发起了高热,噩梦缠身。梦中是刑场滚动的脑袋,是死状恐怖的江南刺史,是站在血光之中的沈雁清,他身上穿着的白衣被稠血浸透,赤红化作长街游行的状元服,化作抛给纪榛的牡丹花。 “我不要,还给你.....” 纪榛冷汗淋漓,登的张开眼。 吉安着急大喊,“醒了,公子醒了,大夫!” 纪榛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后怕地松一口气,还好,这回他没在梦里接了沈雁清的红牡丹。 大夫替纪榛把过脉道:“少夫人是惊吓过度,服用三贴安神药,再好生歇息即可。” 吉安拍拍胸口,“公子,你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纪榛转了转雾蒙蒙的眼睛,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主厢房,先是往房中看了眼。吉安会意道:“沈大人送公子回来后便出府了。” 他点点脑袋,说:“吉安,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大夫。” 吉安很是不解,但在纪榛的催促中还是离开。 纪榛十分难于启齿,嗫嚅着问:“大夫,女子有孕是否会作呕.....” 大夫虽困惑,但也老老实实地回了,“正是,但母体不同反应也有大小之分。” 纪榛脸色一白,想起自己在刑场旁吐出的秽物,恐惧地摸了摸腹部。 “大夫,你可不可以,给我开些.....”他说得极为艰难,“开些落胎药。” 年过五十的大夫惊道:“少夫人这是?” 纪榛道:“你只管写方子,不许告诉旁人。” 大夫诶诶两声,抬手抹去额上冷汗,不欲多打听世家秘事,拿了纸笔,一顿后刷刷写下药方交给纪榛,忍不住嘱咐道:“少夫人,人命关天,这药可不能乱吃。” 纪榛把药方攥得发皱,他本就不聪敏,惊吓过后反应更是有些迟钝,半晌才嗯了声,又强硬地塞给老大夫一锭金子,再三嘱咐不可将这事外传。 大夫应声,背着药箱告退,走到门前,越想越觉着诡异,想拉住吉安说说话,又怕坏事,一步三摇头。 莫不是这身为男妻的纪榛和旁人暗结珠胎要偷偷落了? 使不得,使不得。 老大夫心惊不已,唯恐出大事,守在沈府前迟迟不敢离开。待见着沈府的马车行来,连忙上前,“沈大人,老夫有一事相告......” 第44章 沈父迈过走廊时险些摔了一跤,随从眼疾手快来扶,他一把将官帽塞给奴仆,怒气冲冲地绕过木栏,推开了书房的门。 沈雁清静立在案前,还未下笔,先抬眼看向父亲。 “我来时路上撞见吏部尚书,他说,说你方才递了辞呈,可有此事?” 沈父性情温吞,极少有如此情绪激动之时,见沈雁清称是,双目简直要冒火。他瞠目结舌,“你疯了不成,你前些时日才升迁,何事无端端要辞官?再说了,这官是你想辞就能辞的吗,你,你叫我如何说你是好?” 沈父一拍大腿坐在了椅子上,吹胡子瞪眼。 相较于父亲的激昂,当事人沈雁清却像无事发生,仔细瞧着摊在案桌上的宣纸,缓缓落笔,回:“父亲且宽心,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沈父急得焦头烂额,“这是能拿来玩笑的么,雁清,你做事向来稳当,怎的近来越发莽撞,为父实在担心。” 沈雁清细细临摹着不属于自己的字迹,收笔时,想了想终是回:“父亲亦知非我辞官便定能如愿。” 沈父神情凝重,半晌反应过来沈雁清的话,越发不解,“那你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