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床瞧着十分招人喜欢。 夫妻两捧着一双儿女视若珍宝,但成长过程中,因为小儿子体质原因,总免不了给与多一点关注和偏爱。 对女儿的培养也更加严格,摆明了今后是要接时娘的衣钵,嘱咐姐姐今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时娘自从生孩子后,身体一年不复一年,隔三差五就小病不断,十几年下来,身子越发虚弱。 但是她不敢想身后事,一双儿女未成人,自家男人又是个软弱无能的,要是她不在了,一家子铁定被旁支抽骨扒皮。 只要想到一家人的下场,她就强撑着一口气,感觉自己又能撑个几年了,于是对女儿的管教也越发严格。 年前,府里来了一个道士,说是时府主家夫人邪祟缠身必有一劫。 只有冲喜才能驱除异物渡劫成功。 大过年的,乞丐讨饭还会说句吉祥话,那道士张嘴就晦气。 一向好脾气素有大善人美名的时爹,拿着木棍追着道士打。 但此时,完全应验了。 时娘这会儿真的危在旦夕了。 冲喜这个法子,也是那个道士提出来的。 当时,时爹拎着棍子追着道士满街打,好多街坊邻居都听见了。 关于冲喜,时娘两人都没放心上,旁人却帮他们理了又理。 主家没儿子,不能娶媳妇儿进门冲喜。 旁支过继也是喜事,但主家不会同意。 给时娘自己重新招男人冲喜,多年前时爹提出来,被时娘追着满街打。也不行。 那冲喜的事情,只能落在一双儿女身上了。 但城里谁人不知道,时家小儿子名叫“时有凤”。 刚出生那会儿天边火烧云变成了凤凰于飞的模样,又有道士登门说此子天生凤命命格贵重,凡人之躯不能承受天命,所以痛感异常。 神神叨叨的,众人只听个噱头,但时府真把儿子取名叫时有凤了。 一到适婚年龄,拒绝了好些相看求娶的人家。 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小儿子珍宝似的藏在深闺,那就只剩女儿时有歌了。 时爹叹了口气,“夫人,要是冲喜能让你好起来,那就冲吧。” “呜呜呜,我们一家离不开你啊。” 时娘见牛高马大的男人掉珍珠,认命似的自言自语道,“那就给有歌挑夫婿吧。” 躲在次间屏风后的时有歌,拧着巾帕,内心复杂,悄悄的出了屋子。 她娘给她说过,压根儿就没什么道士高人给弟弟批为凤命。 只不过是弟弟身体异于常人,未雨绸缪加之确实有火烧云出现,便说了凤命降临。 弟弟那身体情况,要是被族人蓄意做文章,说什么妖邪附体转世、前世报应之类的恶毒言语攻击弟弟,那弟弟这一辈子还怎么活,定要当成铲除妖邪被烧死。 她娘告诉她这些,弟弟这一辈子嫁不了人,就是要她好好照顾弟弟,也不要信什么凤命。 自小,全府的中心便是围绕弟弟转着,而她今后也是。 时有歌刚出院子,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就满腹委屈的找来了。 “大小姐,我真是替您受委屈不值当!小少爷那边简直欺人太甚了!” 时有歌一听是弟弟那边的事情,蹙眉,“又怎么了?” 要到草长莺飞满天跑纸鸢的时节了,时有凤喜欢放纸鸢,于是身边的小厮丫鬟们开始给他做纸鸢。 时有歌身边的丫鬟们见自己主子学习料理家事和铺子辛苦,于是也要给时有歌做纸鸢。 明明出生只差前后脚,做姐姐的就被严格教导,做弟弟的就天真烂漫,都为主子鸣不平。 两方人一起做纸鸢也热热闹闹的,但是提前准备好的材料突然不够用了。 两方都看中了做纸鸢骨架的金镶玉竹,通体金黄质地轻韧性足,产地在北方,与他们这岭南一带产的毛竹价格天差地别。 金镶玉竹稀有,全被小少爷一方理直气壮地霸占,这叫大小姐这边的丫鬟如何不气。 这就像是导火索,之前每年万金难买的丝绸锦缎,全都先紧着小少爷挑,挑剩下后的才是给她们大小姐。 就是日常小事,也件件以小少爷为主,连带着小少爷那边的奴仆都气势高了一截。 “大小姐,您都被欺负到头上了,小少爷真就不知道吗?每次享受顶好的待遇,还一副无辜天真的闹着问姐姐为什么不理他。” 时有歌看了眼喋喋不休的丫鬟小红,又看一眼一直悄悄看她脸色的小翠。 “小翠,掌嘴。” 小红面色大慌,连忙下跪。 时有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翠打完脸后,扶着小红起来,“哎,咱们这位主子虽然心里不舒服夫人偏心,但最紧着小少爷疼,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是。” “可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啊,还没小少爷高。” 还未满十八岁的时有歌,身量娇小五官明艳。而她的弟弟,和她一般高,长的比姐姐还漂亮,雌雄莫辩的美里添了天真无邪的疏朗之气。 时有歌见院子里的弟弟正在做纸鸢,眉眼疏阔含笑,好似春风先从这里拂过,心里那点郁闷也没了。 爹娘把弟弟当温室里的娇花养着,外界事情完全不告诉弟弟,把人养的毫无心机手段,捧在手心里往死里宠。 但她却不惯着弟弟,遇到所有的糟心事、烦闷的麻烦事都会告诉时有凤。 本意是让时有凤知道外界多黑暗复杂,要吓吓这只单纯的娇气小白兔。 还有,她抱怨父母埋怨一切,她在外面装成熟稳重的大人,但在弟弟面前,她露出阴暗嫉妒本性,就是想吓唬他,不让弟弟这么无忧无虑的快乐。 时有凤却每次都开心期待和姐姐聊天。 他被养在后宅,一群奴仆像是照顾婴儿一般,对他胆战心惊的照顾。 所有人都觉得他身体是不正常的,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脑子也是婴孩般稚嫩。 唯有姐姐把他当正常人来看的,姐姐是非常喜欢他的。 就这样,久而久之,时有歌来不及阴郁,就被满心满眼都是喜爱孺慕的弟弟给治愈了。 但这次,时有歌看着弟弟欢喜的眼神,狠下心来了。 时有凤见状,松开纸鸢骨架,脱下特制的丝绸软锦手套,“谁惹姐姐不开心了?” 弟弟的嗓音是未经世俗浸染的软绵干净,嘴角常常挂着浅浅的梨涡。她也有,只是她不爱笑。 时有歌没像往常坐弟弟身边,只居高临下的盯着弟弟问道,“你一直说喜欢姐姐,希望姐姐开心对吗?” “自然是的。”时有凤面色有些担忧。 在他看来,姐姐和他娘一样,是无比厉害的。 姐姐能施展拳脚令全府上下,乃至全城都开口称道。他像个易碎的瓷瓶养在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