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候都跟着你,你又没杀青,是想让我一个人走?” 短暂的沉默过后,却仍是陆清先低头,“对不起。” 宋朝闻没有抱他,没有亲他的脸,没有说原谅,“我也说了,你现在是演员,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 “意思是工作结束后可以谈我的个人情绪?那我等啊。” 宋朝闻皱着眉,“既然这样,最后一场戏我再给你三次机会,NG三次以上,什么都别谈了。” 陆清问:“假如一条过呢,会给我奖励吗?” “不会。”宋朝闻道:“你已经重拍很多条了,这假设不成立。” 陆清红着眼睛,该有眼泪的时候眼里一片干涩,“你对我好一点儿会死吗?” 这话犯了宋朝闻的大忌,陆清心里清楚,见宋朝闻又沉默,大声冲他喊:“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道歉如果是这种语气,我想我没有必要原谅你。”宋朝闻说:“而我确实不知道我哪里对你不够好。” “精神上。” “那我管不着。”宋朝闻低头看陆清,抬手想摸陆清的脸,手上有血浆,只得收了回去,“我只要你身体健康,吃饱穿暖。” 陆清迟疑着问:“我不快乐也没关系吗?” 宋朝闻道:“让你快乐不是我的义务。实际上养育你长大也不是我的义务,你说呢?” 陆清却突然笑了,一瞬间更能理解遥清在第一次跟江归远发生肉体关系后的怅然若失:原来他跟他们一样。不过这话陆清没说出来,笑着点点头,后退一步向宋朝闻弯下腰,“对不起,小叔。”长发从肩头垂落下来,他说:“我向你道歉,具体原因不自述了,反正我哪里都对不起你。”话音落下,没看宋朝闻,径自出了化妆间。 之后那场戏一条过了。 陆清早早地卸了妆回酒店,洗了澡穿着浴袍坐在窗台发呆。窗户开着,灌进来一场大风,天上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宋朝闻今天的戏里有几场雨景,大概会比前些天收工要晚。陆清没在等他,在等大雨来。 冬天的风实在很冷,陆清觉得喉咙发涩,日常的吞咽动作让他十分煎熬,仿佛吞进去一根根钉子。他没关上窗开暖气,也没挪开,脑海中回想起宋朝闻在化妆间对他说的话来:让你快乐不是我的义务,养育你长大也不是我的义务。 宋朝闻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第一次,可他听过这样话,无数次。 对他来说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隐约记得是夏天,好像只有五六岁。那天宋朝闻下课回来,给他买了新衣服,蓝色T恤,上面印着卡通图案,图案是什么,忘了。宋朝闻问他喜欢吗,他说不喜欢蓝色,喜欢叔叔。宋朝闻没有失望,笑着说知道了,下次会买其它颜色。隔天宋朝闻去上课,奶奶对陆清说:他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他没有义务把钱花在你身上,这里所有人对你的好都是看你可怜,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那天之后,这样的话就没有间断过,小时候听不懂,长大了不想听,同时不论宋朝闻买什么,陆清都发自内心地感谢,且再也不会表现出不喜欢了。至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不敢说,都成了秘密。 恍惚中听见门铃响,陆清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去开门,门外站着常幸,手提两瓶红酒,笑着问他:“杀青了不开个庆功宴吗?” 陆清脸上没有表情,“你不要以为我很欢迎你。” 常幸权当没听见,“酒喝不喝?” 陆清放他进来了。 房间里有杯子,常幸拿了两个去洗,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浴室出来,顺便关上了敞开的窗。 “你不用工作吗?”陆清不禁好奇。 常幸倒了两杯酒,没和陆清碰杯,自顾自喝了一大口,有点对不起红酒的样子,“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剧组只有我一个武指吧?我只负责宋朝闻的打戏和大动作,今天的戏用不着我。” 陆清抿了一口酒,喉咙疼得厉害,干脆也像常幸那样一口干了,要疼就疼彻底,“那你为什么找我喝?” 常幸莞尔,“跟你熟啊。” 陆清想翻白眼,并且没忍住。可说到底,常幸又不算胡扯。陆清在Pluto待了四个月,每个月至少见常幸二十次,常幸甚至抱过他亲过他,用自己的杯子让他喝过酒--即便那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你要提这个我就没什么好跟你聊的了。”陆清说。 常幸笑了笑,立即换了话题,“宋朝闻真是你叔?他姓宋,你姓陆。” “人非得随父姓吗?”陆清给自己把酒满上,把高脚杯当啤酒杯用,“你们不是认识?我不信你没问他。” 常幸转了转酒杯,“没办法啊,很难相信。” “因为长得不像?叔侄,又不是父子,有什么好奇怪。” “因为你喜欢他,不是叔侄之间的那种。”常幸说:“这我奇怪一下,不夸张吧?” 陆清第一反应是惊慌,惊慌了一瞬,又突然平静了,脸上笑容惨淡,“反正你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 “我可不打算说出去,倒是你自己,稍微收着点吧,实在太明显了。”常幸凑近了陆清,低声道:“不过说真的,我有点喜欢你,要不你把我当成他?” 陆清说:“没意思。” 他开始咳嗽,嗓子疼得像刀刃卡在喉咙口,他猛地灌酒,希望能把刀刃咽下去,让它刺穿五脏六腑,死了就死了,免得活着难受。 “行了,不至于。”常幸夺过陆清手里的酒瓶,没剩多少了,“做人别把感情看得太重,你这样才是没意思。” “那什么是有意思?” “想做吗?”常幸问他。 陆清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竟然发出一声嗤笑,“我还没堕落到跟私生活混乱的人搞一夜情。” “我私生活怎么混乱了?”常幸甚至认真解释:“小朋友,生活中不能缺少性,那是让人快乐的事,正巧我们都缺一点快乐,彼此满足一次,两不相欠,牵扯到感情才难办,那就搞不清楚谁欠谁了。” 陆清不附和,他获取快乐的方式是甜食,目前还没成长到把甜食进化成性。 后来常幸还是走了,走前带走了空酒瓶,还说哪天陆清想做了,随时都能找他,他能让陆清体验快乐。陆清不知道他是不是醉了,说起话来一个弯也不拐,但莫名觉得没那么讨厌。 再后来什么都忘了,怎么睡着的也忘了。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有宋朝闻,可能还有常幸形容的快乐事,这事总毫无预兆地潜进梦里。睁眼时竟真的正对着宋朝闻侧脸,这侧脸在他心里描摹过千万遍。 翻了个身,宋朝闻也醒过来,皱着眉捏了捏鼻梁,满身疲惫的模样。他侧过脸看陆清,陆清这次没闪躲,直接迎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