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京。” “有几张?” “你?要多少?” “两张。” 男人从衣服里掏出票,露个边给她看:“几等座都有。” “怎么卖?” “一等座两百六,二等座一百二,三?等座六十。” 邬长筠惊道:“你?抢钱啊?” “不要就算喽。”男人收好票,撇着?嘴离开。 邬长筠拽住他:“等等。” 男人笑笑:“要几等?” “便宜点。” “便宜不了,小姐,这可是到南京,现在票紧缺,有的是人要,再等,可就不是这个价了。”男人上下瞄她,“看你?漂亮,给你?便宜二十块,两张五百。” “四百五。” 邬长筠买了两张一等座,四百八十块。 钱可以再赚,但她不想让师父受罪。 她回到旅店,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再来到祝玉生房间。 刚进门,一个搪瓷杯砸落在地上。 祝玉生横眉怒视她,质问道:“你?给我老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邬长筠没回答。 恰好,楼下传来报童的声音: “卖报卖报——中日开战,日军攻打?卢沟桥。” 祝玉生手指着?她:“小鬼子都要打?进来了,你?还瞒着?我!” “没打?进来,只是交了火,又停了。” “那卢沟桥在哪!就十几公?里,一早上你?就知道了,还和你?师姑一起隐瞒,要不是楼下报童来回跑,你?是打?算就这么把我蒙在鼓里带回去是不是?” “是,现在您知道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小鬼子什么时候打?进来,有本?事把我这老骨头打?散了。”祝玉生怒不可遏,“占了东三?省这么多年?还不够,他们还想要多少?全中国?” 邬长筠不理他,兀自收拾行李。 祝玉生拿起旁边的枕头砸过?去:“放下,放下!你?要走自己走,把我送去你?师姑那。” “您要去自己去,我不送。” “你?——”祝玉生气得脖子都红了,翻腾着?就要下床,整个人摔在地上。 邬长筠放下衣物,赶紧去搀扶。 祝玉生拽住她的头发扯:“我不走,你?要走自己走,我要去找妙梨!” 邬长筠被他推搡开,头皮一阵痛,什么话都没说?。 祝玉生手捶着?地:“你?走!不用你?管我的死活,学了十年?戏,唱的都是将军、英雄,可你?看看自己这狗熊样,贪生怕死,出了事就知道跑!” “那要怎么样?带着?您去和日军打?吗?用棍子去和枪、刺刀拚命吗?”邬长筠克制着?怒火,“不走,留在这干什么?” 祝玉生瞪圆了眼喊:“反正?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 吼完,又往门口爬去。 邬长筠真想给他来两下,看着?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师父,气得没辙,握拳捶自己脑袋,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床上拖。 祝玉生挣扎,手在她头上脸上狂扇,把头发抓得凌乱不堪。 邬长筠不顾疼痛,把他放到床上,她穿着?短袖衬衫和长裤,一顿折腾,上衣口袋里的票忽然?掉了下来。 祝玉生认出东西,眼疾手快将票拿过?来撕掉,塞进嘴里。 邬长筠愕然?,立马去掰他的嘴。 祝玉生紧咬牙,痛苦地将票嚼嚼干咽下去。 她松开手,直起身?,心力交瘁得看着?床上的人:“师父,您知道这票多少钱买来的?四百八十块,今天下午就能走,现在再去买,怕是五百都买不到了。” 祝玉生不说?话了。 “您知道赚钱多不容易,以前唱一个月戏才能赚十几块,就是我现在辛辛苦苦拍两个月电影,最多不过?一千五百块,做——”做杀手,用命去拼的赏金也就几十块一单。 天气闷热,汗湿透了衣裳,可她却觉得一股股浸骨的寒意不断顺着?脊背蔓延,双脚像陷于泥沼,叫人寸步难行。多少困难都挺过?来了,却偏偏对?他无可奈何。 祝玉生抬起手,松开手心,另一张票被揉成团,落在床上:“你?走吧,滚回沪江,滚去法?国,英国还是美国,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邬长筠咬牙,拾起票转身?离开。 …… 傍晚,祝玉生孤身?躺在床上,听外面的动?静。 学生又游行了,高喊着?:“反对?华北自治。” “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他深叹口气,想起这些年?国土、同胞所受的屈辱,想起死去的亲人,闭上眼,泪水流进枕头里。 忽然?,门开了。 祝玉生含泪看过?去,便见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又出现在视线里,他的心更痛起来。 邬长筠带着?包子和粥进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吃饭了,师父。” 祝玉生别过?脸去,收了收眼泪:“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来干什么?”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 “我还有回安和阿岱,不用你?管,你?滚——” “这次滚不了了,票过?了时间,卖给别人了。” 刚收进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祝玉生用力揩在枕头上,嘴上仍骂:“满眼是钱的蠢东西,赚这么多,不知道捐点出去抗战,趁早滚出国,过?你?的好日子去,别让我看到你?心烦。” “那您继续烦着?吧,我们肯定是要离开的。”邬长筠语气淡淡,“可别忘了,您答应过?会?跟我出国,十年?师徒,我是什么货色您知道,不走,我就把您打?晕了扛走。” 祝玉生往背后甩了个枕头:“你?把我打?死算了,能耐这么大,怎么不去打?鬼子!” 邬长筠拾起地上的枕头,掸掸,放好,拿上床边的尿壶出去倒掉,冲洗干净再回来:“晚饭放床头了,我先出去了。” “我不吃。” “爱吃不吃。” 门被关上,脚步声远去。 祝玉生回身?看向床头的饭菜,又深叹口气。 自己残废之身?,只能是个拖累。 这倔丫头,怎么就不肯撂下自己。 …… 就算没有战乱,她也得回去。 邬长筠只带了六百块来,现在身?上只剩下不到一百,她在北平认识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自身?难保,别提帮他们了。 今天下午,她到电报局给杜召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他人脉广,说?不定能帮自己找个车。 可惜,没打?通。 她又想起李香庭来,便去展厅找他。 李香庭正?在打?包画,邬长筠顺手帮他几把:“你?什么时候去天津?方?不方?便带我和师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