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开,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神色: “你知道吗,七年前的江天晓案,严朗也牵涉其中。” 裴郁微微昂首,眼中依旧不见波澜。 “他在案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又起到了什么作用,我现在不想告诉你。”沈行琛唇边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只需要知道,他并不像你所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每个人都有秘密,小裴哥哥。” 裴郁不答,以沉默来应对。 “关于江天晓一案的卷宗,就在你们市局档案室重案区里。如果你对我,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好感的话……”裴郁皱了皱眉,再次避开他调情的指尖,“你不妨亲自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严朗的藏身之处。” “至于时间呢,我也不想难为你。”沈行琛丝毫不理会他的闪避,自顾抚上他颈侧那道鲜血凝固后的暗红细线,动作温柔得像情人: “给你十个数字的机会,考虑一下。” 还来不及细想什么十个数字,裴郁就感到耳边又一阵疾风掠过。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警惕性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忙一歪头,躲过对方手刀: “别碰我。” 沈行琛听见这话,倒禁不住笑出了声。 随即,裴郁见对方起身,从一旁桌上拿来一块黑布,不顾自己抗议,蒙在了他眼睛上: “走吧,小裴哥哥,雨停了,送你回家。” 第4章 有本事你跳啊 三十九度水温漫过四肢百骸,周身舒爽,逐渐缓解了雨夜惊魂带给裴郁的疲惫之感。 方才沈行琛把蒙住眼睛的他领进车里,一直送到公寓楼下,才发善心解了他的绑。 之后,一句话也没再说,只笑盈盈从车窗里朝他飞了个吻,便开着那辆帕萨特逃之夭夭,溅起一路水花。 真是莫名其妙的绑架,不知所云的绑匪。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个热水澡。今夜跟一个陌生活人有了太多非必要肢体接触,裴郁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难受。 活人的交流方式,实在不适合他。 “……七年前的江天晓案,严朗也牵涉其中……” 水声清泠,这句话却像个魔咒,在裴郁脑海中萦绕飘荡,挥之不去。 师父严朗七年前申请病退,这事他知道,但他那时还是警官学院大二学生,并不清楚有什么内幕。 严朗只对他说过些“累了,干不动了”之类,又叮嘱几句,便功成身退,消失在大众视野里。消失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他引荐给市局,算作安排归宿。 而他也不负所望,从实习生起,便白天黑夜泡在解剖室,毕业时通过层层选拔考核,成功留在市局,操起柳叶刀,传承师父衣钵。 严朗于他,工作上曾有知遇之恩,生活上更曾多加照拂,十几年来视他如子,他不愿,也不能,被一个陌生人不知真假的几句话,动摇对师父的信任。 但是,但是。 “……每个人都有秘密,小裴哥哥。” 对于严朗的急流勇退,他并非没有过怀疑。 上学时,师父常对他说,法医的职责,就是替死者说出最后一句话。手握钢刀,脚踏阴阳,穿梭光明与黑暗,直面生命和死亡。他们,是离真相最近的人。 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直到工龄最后一刻,才是一位优秀法医的宿命。 昔日教诲,犹在耳边,而严朗自己,却如此突兀地,给这场宿命画上了休止符。 更何况,时间还在江天晓案发生不久之后。 那双黑曜石色瞳孔又在脑海中渐渐浮现,波光流转,如冥河岸边浓雾弥漫。 想到这里,裴郁心气略微浮动,甩甩半干的黑发,披了件薄衫走出浴室。 一抬头,却看见镜子上触目的红。 满室温热水蒸气里,一个大大的红色数字“10”,张牙舞爪,盘踞在镜面上。边角处有些微水珠不堪重负,蜿蜒而下,一道一道,像稀释的鲜血,也像不甘的泪痕。 裴郁走过去,用手指抠了一点那红色,凑近细细分辨。 ——石灰水,胶水,酚酞粉末。 一秒钟后,他扫一眼满是水汽而雾蒙蒙的镜子,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 好个不自量力的沈行琛,初中化学水平,还敢来他面前班门弄斧。 不过,他总算明白对方所言,“给你十个数字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关于江天晓一案的卷宗,就在你们市局档案室重案区里……” 思及此处,裴郁深吸口气,暗暗做了决定。 ————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春光明媚。 “……你跳啊,你倒是跳啊!” “……不敢吧,有本事你跳啊!这么多人都等着看呢,哈哈哈……” “……到底跳不跳啊……我这还着急上班呢……” “……你们可做个人吧,楼这么高,会摔死的!” “……跳!跳!跳一个……” …… 路过市局附近一栋居民楼时,裴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个人影站在楼顶天台边缘,摇摇欲坠,将跳未跳,似是在下最后的决心。从那身形和被风吹起的长发来看,应当是个年轻女子。 楼下早聚了一帮围观群众,一边仰着脖子朝上看,一边指指点点。不少人还扯着嗓子催促她快点跳,不要耽误大伙儿时间。 人群熙攘,只有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在卖力喊叫“不要跳!”边叫边朝天连连摆手,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裴哥!”听到响亮一声喊,裴郁一转头,看见穿着淡蓝警服的窦华,从人群另一头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煎饼果子,脸上全是焦急,额头已有汗水渗出,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跟我上去。” 裴郁撂下一句,转身就往楼上跑。 窦华连忙应一声,下意识把煎饼果子往身旁一位一脸茫然的大爷怀里一塞,便跟着他跑了上去。 六楼,二十米高度,裴郁暗暗盘算,跳下去非死即残。 等他们跑上天台时,楼下群众起哄声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一浪高过一浪。那个年轻女子也越发站立不稳,像是被大伙儿高涨情绪感染,颤巍巍地向前迈了一步。 那身影单薄萧索,像一片失落的枯叶,被狂风席卷,眼看着,就要从边缘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 下一秒。 “不——!裴哥——” 随着窦华撕心裂肺一声喊,裴郁飞身扑向那女子,用尽全力一扯,自己却由于惯性,刹不住车,消失在天台边缘。 楼下霎时间像冷水倒进滚油锅,爆发出一阵惊呼。 “裴哥——你不要死啊——”小警察声音里带了哭腔,满是绝望无助,跑上前两步,扯住那名女子使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