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一下嘴,走到卢屹规身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您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 “好一个随口一说。闻瑎,你应该清楚清赤府现在是大皇子的地盘,又挨着塞北,可不是个好地方。” “学生知晓。” 闻瑎此时离他近了,葫芦里装着的药酒的味道也飘入了她的鼻尖,老师明明说过就算是把酒戒掉也不会喝这不伦不类的药酒的。 闻瑎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攒紧,猛地一抽。 卢屹规揉了揉额头:“你可知圣上有意让我回京复职。” 闻瑎眼底闪过惊讶,诚实地摇了摇头。 霎时,在京城发生的所有事都被闻瑎串起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神色一阵恍惚。 “老师,这些消息还有谁知晓?” 卢屹规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思绪好像飘了很远,“这封信虽是皇帝的密函,可是却并非加急传送。从京城到这里,几千里路,几十个驿站,京城里但凡想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皇帝的心思可不单单想让我复职这么简单。”他又喝了一口酒。 闻瑎:“您打算回京吗?” “怎么可能,我都这么老了,回去干什么,又能干什么?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谈了不谈了。” 他像小孩子耍赖一样,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随着他说话时摇头的动作胡乱地摆动。 可闻瑎却没有错过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黯然。 卢屹规像几年前一样,拍了拍她的头:“你再过几月就要加冠。有福之人六八月,无福之人正腊月。你小子也的确不是什么有福之人。” 这句俗语闻荣发也常常挂在嘴边,但是每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是在说闻瑎命不好,而是在说自己没能让他的孙儿享福。 腊月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在经济条件落后缺吃少穿的古代贫苦人家,不只是婴儿,连成年人都容易被冻死,在这个时候出生的婴儿很多夭折。六八月正值丰收之际,恰好相反。 闻瑎含泪,声音竟有些哑:“老师,你别说了,等到我生辰那天,你再为我行冠礼,好不好。” 卢屹规:“等腊月你早就回京去了,莫非到时候还让我用这一身子老骨头跑到京城去。” 古人有二十而冠。 《礼记·冠义》记载:“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 但到了本朝,民间已经普遍不再重视冠礼,一般的百姓从不讲究这些。至于在二十岁生辰那天为男子取字,这仅仅是士子才会得到的待遇。 太兴元年,八月初三,闻瑎回到京城。 八月六日,入翰林,任编修。 闻瑎回京后才知道,中秋一过,后宫秀女的大选就要开始了。 或许是卢屹规自知时间不多,他把平生在官场上的经验都一股脑地讲给了闻瑎听,也不管此时刚进入官场的学生能不能听懂。不过,似乎颇有成效,至少闻瑎对这时局变化的判断比以前更加敏锐了。 选秀吗?这京城要变天了。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 中秋那天,俞修樾还是没回来,但是想到西丹距离京城的距离比凌昌还要远上几百公里,闻瑎也不奇怪了。 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中秋赏月的风俗来源于祭月,直到前朝才定下中秋节,而今在大齐,中秋夜还有另一种形态,夜市通宵,游人相约,玩月赏月,达旦不绝。 “小师弟,今年要一起赏月吗?”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前面的“旧人”就都要陆续登场啦~ 第25章 闻瑎最近正在找新的地方住,不过目前寻找的过程比较艰难。就像俞修樾说的一样,官舍排不上号,只能自己再找私舍租住或者另外筹钱购买。 像家境比较富裕的许威之、荀弄等人,进京之时便在内城选好了一处宅子买下,如今早已住进去。 但是如闻瑎这般原本家境贫寒的进士,即使因为成功登第得了不少赏钱,也不可能在寸金寸土的京内城里买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屋子。 内城之中,紧邻皇城的东南区乃是达官贵人王孙贵族之所在,房子都是无价。外城又分为东南西北四区,其中数北区离皇城最近,价格最高。 到底是经历过三个月前刘家的事,闻瑎现在比之前更加谨慎了,各个方面都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新房子的考察之路不太顺利。 翰林院位于东长安街玉河北桥附近,与北区大街主干道勉强能称得上是毗邻的关系,但北区属于外城偏内,翰林院位于内城中心区域。要说路程,两地之间也有三四里。翰林院与皇城只有一墙之隔,因此翰林官入朝进宫比之其他司所更为方便。 大齐的京城有内、外城两城之分。京城有城郭四重,从外到里将首都南康分为城郊、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其中皇城、紫禁城在内城中部区域靠北。 城郊主要是用来抵御强敌进攻而修建,因此城郊人口较少,多为官兵驻扎之所。而从走进正阳门进去就是内城,中央各部院衙署基本上都位于正阳门以内。 官舍就在内城最里侧,里面住着不仅有像闻瑎这样未成家没有房子品级较低的官员,也有因为受不了夫人孩子家里乱糟糟的关系而独自搬出来的高官。 可以说官舍是为官者较好的居住之所,但奈何它是按照品阶、为官年限、为官者年龄这三项综合划定人选名单。 即使这几年朝廷加大力度扩建官舍,但闻瑎这些年轻新官们不熬个三两年是不可能有机会被列入官舍名单之内的。 直至宋端邀请她参加中秋夜游那天,她已经寻找了近十天房源,却依旧在为房子发愁。要么房租太贵她承受不起,要么房租便宜但离翰林院她上班的地方又太远,路上几乎要花一个时辰的时间。 如今,闻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思来想去,才发现当初宋端给自己找到住处是多么的物美价廉。 闻瑎星星眼状看着宋端,语气里带着点讨好和请求,若是其他人用这种语气来讲话,定是遭人嫌恶,但是闻瑎的声音清如翠竹,有似泉水叮咚,反而显著可爱了几分。 “师兄,我想请您帮一个忙?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空闲的时间听晚辈和您详谈。” 宋端挑着眉乐了一下,嘴角有些微翘,若隐若现的烛光点亮了他的面容,狭长的凤眼里满是笑意。 他顺手给店家了十文铜钱,买了两盏孔明灯,提着这灯递给闻瑎了一盏。“怎么,师兄我现在的时间不都是你的,你说想让我帮什么?” 闻瑎脑袋上一缕飘出来的发丝,在暖黄色的灯火下透亮,不时在微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