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全都随他去。” 正如阮笳当年以骗局戏耍东梁国皇帝,将“他”送到东梁为质,十年不闻不问随他如何下场一样,阮笳的选择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片刻后,阮笳补充道:“不过若是身死,记得将尸体拿回来。” “毕竟宫中还有一位,在‘日思夜虑’呢。” 统领也未多问,只答道:“是。” ... 阮笳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外城的一处城墙根旁。 这里是一整片的棚户区,房屋、茅棚挤挤挨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很是拥挤。 但是即便如此,这里却并不会给人一点嘈杂混乱的感觉,反倒秩序井然,像是半个不成形的兵营。 这里的人装束大多都有些潦草或脏污,即便阮笳刻意打扮得朴素简单,依旧有些格格不入。而一旁便衣依旧难掩肃杀气的玄甲卫,更是像极了另一个世界闯入的人。 刚从马车中下来,阮笳便收获了各处投来的视线。 但这些人却好像早就认得阮笳一般,视线中并没有夹带警惕等不欢迎的情绪,反倒颇有些惊喜和喜悦。 当阮笳走过来时,这些人在本就拥挤的情况下,却自觉让了一条较为宽敞的道路,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们的尊敬。 这条人为让出的路的尽头,通向的是这片区域最高的一栋屋子——一个三层高的古旧小楼。 阮笳到门前,没有敲门,也没有让人通报,直接便推开门进去,动作极为自然。跟着的玄甲卫自觉分出四人守在小楼四面,其余人则混入了人群中,竟个个都有熟识之人。 进屋的阮笳到得二楼,便听到楼上传来谈话的声音。 “之前的楚皇帝不理国事,但当今这位殿下却是难得的明君苗子,未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即便是这天下...康兄又何必畏缩不前。” 说话人声音柔和,带着几分儒气,仔细分辨,竟然是前周遗孤、前宜阳城主,被阮笳坑来起义又被当作背锅工具人、游说工具人等用得顺手的姜不吝。 姜不吝这番说话自然流畅,俨然已经将自己完全视作了阮笳一边的人。 与姜不吝说话那位“康兄”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并非不知九殿下之能,只是殿下终究是权贵出身,我如何能祈愿他与我等连寒门都不算的人站在一起?” “即便殿下能看在过去短短几日交情的份上,将我与此处聚义街的同伴一同招入朝中,但选士取才的制度一日不变,我等岂不是背弃内心,当了个背叛大家的叛徒?” “我——” 那位康兄正说着,忽然一阵木阶被踩中的嘎吱声响起,阮笳自二楼拾级而上。 他刚出现,便说道:“两位既然在谈论我,何不早请我来旁听?” 聚义街康叔虔。在这楚都虞阳的外城之中,他与这条街附近纠集的一批人,便像是一支小小的义军。只不过,是文士之军。 阮笳一进楚都,便首先与他见面结识。一番交流,确定了对方确实是满腹才学,并非沽名钓誉借机愚弄百姓之人。 阮笳毫不留情地处置干净聂尚元等人,口中所说的“早有计较”,除去义军中的治理之才外,另一部分就是康叔虔与聚义街这些人。 对着姜不吝和康叔虔两人忐忑又复杂的眼神,阮笳自然坐下与两人共用午饭。直到饭时过去,漱口清洁一番做完,阮笳自斟自饮一杯清茶,才又抬眸看向康叔虔。 金眸中似诚恳又似无情,阮笳不紧不慢道:“叔虔先生既然有所担忧,为何不自己亲自去试试。” “坐楼自忧,与坐井观天又有何异?” 第79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5 小楼外熙攘安逸, 小楼内,三人六目相对,无声中又似有无数波涛涌动。 康叔虔说道:“既然认定必然会失败, 又有何尝试的必要?坐楼自忧, 不过是聊以慰藉。” 他摇头苦笑,阮笳却道:“需要慰藉便是心中仍有希望, 与其瞻前顾后, 不如直言以对, 说不定叔虔先生你所谓的问题,旁人早已发觉并有了解决之法。” 这话听来分明是常见的安慰之语,阮笳说话时的神情却十分冷静平淡,仿佛在说什么人所共知的常识, 让人不自禁想相信并渴望话中的“解决之法”。 康叔虔垂头不语,良久, 他抬头又与一旁的姜不吝对视了一眼。 终于,康叔虔带着迟疑开口吐露了实情:“大楚地界自前周时便文脉兴盛,不同于东梁实行推举取士,大楚初代皇帝力排众议推行科举,甚至不限考生国籍,号称要将天下良才尽入楚中,要引前周为戒,杜绝满朝文武皆出一家的荒诞局面。” 说到前周, 康叔虔稍显歉意地朝姜不吝颔首。 紧接着, 他又继续道:“太/祖皇帝雄才大略不假, 但一项制度实际推行起来, 却总会出现许许多多让人难以意料到的偏差。” “是人大多有私心, 谁不想要自己的权势更大些?既然不能同姓、同家, 那便用姻亲、师徒之谊,更有甚至,‘恩义’亦能作为勾连的借口。” “待到由一人勾连成一帮,他们便会放肆露出自己的獠牙,如天下学子众多,书院、府学却只有这几所,多了你的一个,便少了我的一个,怎么不争破头?更有甚者,还有认为‘只得有我,不得有你、有他’的鼠辈存在。” “这般下来,贫寒学子莫说读书上进,就只求一个开蒙的老师也是难上加难。” 康叔虔说到此处,目光穿过小楼窗棂,似望向某个记忆中的方向,望向某些记忆中的孩童与少年。 他道:“这还只是第一关。” “之后的一年年求学,一次次考试,乃至于每一次赴考的路途中,都是无数人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闯过的关卡与考验。” 康叔虔转而看向阮笳:“即便有幸全程都顺利,但词文之道,往往一二字句就能解出无尽多种意思,例如‘义’,就有君臣之忠义、知己之义气、萍水相逢之侠义,以及路见不平事的仗义。” “殿下觉得,一道科考试题,又能解出多少种答案?其间对与错,又会被如何评判?何为上?何为中?何为下?何又为...误读妄语,落第不取?” 康叔虔目光中突然涌动出极其浓烈的悲愤,悲愤中又夹杂这丝丝渴望被认同的恳求。记忆中某个难以释怀的过往之时,在这一刻似又被撬动、唤醒。 阮笳严肃注视他片刻后,缓缓答道:“同师同学同解者为上,相近而不如者为中,劣等者为下,石破天惊而有大才者...为误读妄语,落第不取。” “如此以大儒、大贤身份迷惑旁人、威压旁人,可使文章只得一解,天下只有一声,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