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道,尾音带着些许疑惑。 乌素是想不明白,如果他最后要转过身去的话,那她一开始干脆不那么做不就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继续问,便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乌素将自己的坏衣裳脱了下来,还有些惋惜,这衣服本来还能穿很久,没想到被那恶妖弄坏了。 如果他只弄坏一个洞,她还能想办法修补,但那恶妖气急败坏,弄坏了好多处。 乌素发现,自己背上还有几处伤痕,火辣辣地疼,应该也是在挣扎时磨破的。 她不想告诉小殿下。 小殿下给她上药的时候,总是脸红,她担心他的身体,脸一直红着,似乎不太好。 乌素将新的裙裳裹在了身上,但云都里贵女的衣饰十分繁复,她自己又没怎么做过伺候人的活儿。 所以,乌素发现,她不会穿这个复杂的衣服。 几重丝绦与软帛缠在她的腰上,乌素绕来绕去,转了几圈,也没理出个头绪。 在她穿衣的时候,裴九枝一直背着身,他听到身后传来的细微窸窣声。 他能想象出乌素穿衣的样子,但他没细想,这种事,不能想。 裴九枝压下自己那些奇怪的念头,只耐心等着乌素将衣服换好。 但他感觉乌素穿了许久的衣服。 而此时的乌素已经不小心把腰间的丝绦与珠链打成了一个死结。 她也不急,就低着头,慢悠悠地解着这些结。 最后,裴九枝等不下去了,他主要担心乌素寻了个机会跑了。 他的感知倒是敏锐,乌素确实存了要跑的心思。 裴九枝回身,看到乌素狼狈地坐在一堆死结中央。 那素白的衣裳将她的身体裹着,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还没穿上外袍,还在认真研究这裙子的穿法。 裴九枝的视线从她肩头上掠过,他靠了过去,没看乌素露着的胸口与肩背。 “不会穿?”裴九枝问她。 “不会。”乌素承认。 “我来。”裴九枝将她手里的丝绦接了过来。 他将缠在一起的丝带与珠链解开。 他让乌素抬手,将一些丝带与披帛拢在她的袖间,在合适的位置固定。 乌素恍然大悟:“小殿下,原来是这样。” 裴九枝问她:“记住怎么穿了吗?” 乌素当然记住了,于是她点头。 但裴九枝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 乌素瞒着的伤还是被裴九枝找到了,他的手指按着她背后的伤痕问:“这里有伤怎么不说?” “过几日就好了,不碍事。”乌素的声音轻轻柔柔。 裴九枝替她取来了药膏,慢悠悠给她上药。 认识也没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照顾乌素。 他给她穿好了衣裳,乌素歪着头,墨发落在肩头,她整个人呈现着极致纯粹的黑白二色。 佩在她耳边的那枚珍珠微微晃着,显出些七彩色泽,这是乌素身上唯一的一点鲜亮颜色。 裴九枝看着她的脸,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熨帖感觉。 就是,她如此安静地坐在他面前,就会令他无比心安。 乌素确实是一位很奇怪的姑娘,她永远都是镇定平和的,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改变。 裴九枝盯着乌素看了许久,乌素迎着他的目光,目不转睛。 她的眼瞳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也在观察着她。 乌素最开始对小殿下的印象,就是她失去视觉之后,眼前所见的那一团雾气。 他最开始,与其他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拒绝着所有人的接近。 就仿佛是,他本不该坠入这尘世,他本应是天上的明月烈阳,与所有人隔着千里万里的距离。 但他现在离她如此近,俊逸绝色的面庞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红晕。 他总是脸红,惹得她的脸也热了起来。 乌素感觉到自己面颊发烫的时候,便开始不好意思了,她伸出手去,捂着裴九枝的眼睛。 “小殿下,看了这么久,不要再看了。”乌素轻声说。 “嗯。”裴九枝往后退了半步,他将乌素的手腕捉住,问她,“你会寻着机会跑吗?” “会。”乌素回答。 “为什么?”裴九枝问。 乌素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那柄长剑上,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你说任凭我发落的。”裴九枝说。 “嗯……”乌素长长地应了声,观澜阁那一晚,她觉得确实是她的的错。 对于人类来说,妖是很污秽的存在吧? 她把他弄脏了。 “我之前说过的,恒王妃。”裴九枝将她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好。”乌素应,她脾气好,裴九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反正当几天恒王妃,应该也不妨碍她生存。 “两个月够吗?”乌素想了想,给了一个比较长的时间。 裴九枝:“……”你这样会显得我像个赔钱货。 他说:“不够。” “三个月?”乌素试探性地问道。 “乌素,你知道成婚的婚书上写的是什么吗?”裴九枝问她。 “不知。”这个问题,超出乌素的认知范畴。 裴九枝开始忧虑云朝大众教育的普及度不够。 他盯着乌素说道:“两情相悦,白首不离。” 乌素仔细品读了一下,约莫读懂了一些意思。 她觉得这种事,她是要负责的,至于时间么,她倒是不担心。 小殿下以后若是对别的什么事感兴趣了,自然会与她分开,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让人留恋的特别之处。 她说:“好。” 裴九枝握住她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她拥在了怀里。 他确实喜欢乌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是如此了。 这种感情来得奇妙,仿佛是长夜里偶然亮起的燧火,此后黑夜中便有了永不灭的灯火。 又或许,在这寂寂长夜里,本不该亮起这光芒。 它因为一次意外,不合时宜地亮起,却又如此引人着迷。 裴九枝到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位十九岁的少年人,他的感情真挚炽烈,一旦涌起,便再也无法压下。 有的盲人一生未见过光,便不追逐光明。 有的人本该一生不沾情爱,不染尘俗,永远不被感情牵绊。 但这感情,确实是萌生了。 仿佛夏季里疯长的蔓草,在裴九枝与乌素对视的每一眼中,将他紧紧缠绕。 乌素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怦然的心跳。 她抬起头,按在他的胸口上,声线温柔:“小殿下,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裴九枝抱着她说:“不知。” 他一直抱着她,没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