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走人呼吸的面孔,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知道顾凭的相貌好,但是以往的顾凭,那神态中总是透着一种仿佛远隔云端的疏和淡。 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总是和陈晏待在马车中的缘故,他的眉目间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风流之态。那眼底清透的水色,眼尾若隐若现的一痕薄红,在湛湛青空和悠悠云影下,这样的容光,再加上这样的风情,几乎可以灼眼。 愣了一下,赵长起不由把目光转向了陈晏。 果然,他听到陈晏低沉的声音响起:“去拿一个纱帽给他。” 赵长起默默地想:何必呢,他们来的是酒楼,现在带上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摘下来。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纱帽,递给顾凭。 顾凭接过纱帽,扫了一眼,正对上一个人的视线。 见他看过来,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火热。 那火热中夹杂着狠毒和贪色的目光,看得顾凭拧了拧眉。 他带上纱帽,跟着陈晏进了酒楼。 坐下后,顾凭道:“刚才帘幡下面站着一个人,六尺,褐衣。别人都是拥在一起,他身边却是空出了一圈。” 这也是他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那些百姓似乎有意无意的,并不敢靠近他。 他道:“找个人,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 甘勉应了一声,带人下去了。 吃到一半,甘勉走进来,低声禀报道:“此人名叫赵全安,是本地有名的一霸。在街上看到美貌的男女,就下令让人强抢。那些经他的手强夺的美人,都进了池陵高门大户的后院。有那些人护着,这人有几次被拘进府衙,又安然无恙地被放了出来。现在再看他当街抢人,都无人敢拦了。” 顾凭听明白了,这就是池陵本地权贵豢养的采花使。 甘勉顿了顿,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刚才有人看到,他对着我们的马车打量了半晌,言语之间,似乎看上了顾凭郎君。” 这话一落,屋子里立刻冷了下来。 陈晏缓缓道:“他盯上了顾凭?” “是。” “拿下他。” “是!” 陈晏低声道:“弄清楚所有和他有联系的权贵。还有,我要知道,他这次盯上顾凭,是准备替谁物色。” 那声音里凛冽的杀机,让赵长起心底一震。 他苦笑着想,经过青君一事,现在,别说是有人敢对顾凭下手,就算只是对顾凭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歹念,殿下都容忍不得了。 一旁,甘勉抱拳应是,退了下去。 他们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后,顾凭问道:“殿下,你这次隐下身份来池陵,是有事要办?” 陈晏嗯了一声:“来查一个人。” 他问:“你知道王显明吗?” 王显明? 这个名字,顾凭还真有印象。 自从他知道就是当年孟氏一族的反叛,导致了陈晏和皇帝的隐隐离心之后,他对孟恩叛乱的案子就颇为在意。还让人找来当年的资料,通通看了一遍。 孟恩镇守延郡时,这个王显明领梁州牧,正是孟恩的上峰。 在孟氏一族因叛乱被连根拔起后,整个梁州上层的官员,十之七八也被牵连。而王显明身为一州之首,却安然无恙,一年后,又调任为汝州刺史。汝州比起梁州要富庶许多,他不但平稳渡过了这场让无数人人头落地的风波,还捞了个油水十足的肥差。 顾凭当时注意到这个,就把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 他道:“我知道他,怎么了?” 陈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在颖安的时候,我让甘勉去见了孟三娘一面。” 他垂着眸,道:“甘勉告诉她,她的罪籍我可以令人除去,但这个身份她是不能继续用了……她拒绝了,只让甘勉带了一句话,说孟氏一族,自始至终,不曾负过陈氏分毫。是陈氏辜负了孟氏满门。所以她这一生,不会对陈氏称臣。”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握住顾凭的手却攥得很紧。 显然,他内心的波动并不小。 顾凭问:“孟三娘说这个王显明有不对?” 陈晏摇摇头:“她当年还是深闺女子,插手不到前面的事。我前几年也让人暗中查过,这个王显明在表明上并没有什么证据。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查到什么别的线索。” 这也就是说,孟三娘所说的,现在只能算是怀疑了? 顾凭想着,陈晏虽然行事以狠厉果决闻名,但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是无情。甚至他比一般人对这些都要看得更重。 这些年,他之所以对孟氏一族曾经的辖地不闻不问,除了为了避免皇帝起疑,应该也是被孟恩反叛一事给伤了。孟恩作为他的亲叔祖,当年举兵时就该知道,他一旦反了,陈晏作为孟氏和皇家的两姓血脉,他在朝中必定会难以自处。 可即便这样,孟恩还是反了,而且是不顾陈晏当时正陷在尧昌前线,突然起兵。 这些年,陈晏身上最大的污点,就是他有一个犯上作乱的母家。这让他在面对皇帝的疑心时,天然就处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 若不是因为孟恩谋反,他和皇帝如今的关系,不会这么如履薄冰。 尽管如此,在听过孟三娘的话之后,哪怕那些话都没有实据,陈晏还是亲自来池陵查探了。 他还是在意的。 顾凭静静地望着他。 看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抬起陈晏的下巴,浅浅一笑:“好啊,殿下想查,那我们就去查。” 陈晏给愣住了。 他的下巴还被顾凭轻轻抬着。这个动作很有点轻佻,轻佻也就算了,主要,顾凭这个动作,这个语气,这个神态,特别像是在调戏他,或者说,是一个男人在对他宠溺的美人予取予求。 陈晏还从来没有被人放在这种位置上过。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所以,他怔住了,就看见顾凭俯下身,那双含笑的,仿佛比星火辰光都要更清透灿烂的眸子,就那么定在离他只有一息之遥的地方:“殿下笑一个?像我这么足智多谋,阴招阳招都会一点的人,这世间也是不多的哦。只要殿下笑一下,让我鞍前马后地效劳也可以哦。” 这是把他当成褒姒了吗?! 陈晏咬牙:“顾、凭!” 刚说了这两个字,他忽地顿住了。 因为顾凭轻轻贴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让陈晏紧紧抿着的薄唇,忽然就松开了。 半晌,陈晏慢慢地调整了一下仰着头的角度,噙住顾凭的嘴唇。那双深邃如海的黑眸,像是要把顾凭牢牢地吸纳进去。他第一次用这样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微仰着头,吻住了他。 许久,陈晏轻声道:“阿凭。” 很多话,他没法告诉顾凭,因为连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