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也新奇。 挽月在那南洋人手里见到了特产的茶和各种香料,见那李光地并不是如旁人一样在兴致勃勃挑选舶来品,反倒是在东瞧瞧西看看。 她走过去同他打招呼,“李先生!” 李光地一怔,定睛一瞧,便认了出来:这不是那日在昭仁殿怒吼一声,镇住了所有其他嬉笑他的伴读们的那位姑娘嘛! 他事后听说了,这位姑娘是辅政大臣鳌拜家的千金,当日替他解围,李光地心里很是感激。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 他忙拱手,“挽月姑娘。” 挽月的眼睛弯成月牙,有几分惊喜,“您竟然记得我!” 李光地淡然一笑,“当时在昭仁殿,挽月姑娘替李某解围,李某还未道谢。您就坐在淑宁郡主旁边,李某有印象的。” 这时,他留意到了这位挽月姑娘身后一前一后还跟过来两个清俊的少年,看衣着二人皆是锦衣华帽,一个英气俊朗,天潢贵胄;一个眉目带笑,相貌堂堂。 “哦,这两位都是我家里人。”挽月向身后跟过来的玄烨与曹寅也介绍,“这位是翰林院李光地李大人。” “我姓曹,他姓龙。”曹寅到哪儿都是个自来熟,也与李光地拱拱手。李光地瞧着,倒是那位龙公子,一直笑而不语,看起来不像是个话多的。 玄烨心道:殿试离得远,那些学子按规矩也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之后他也只是召见了一甲的三个人。 挽月:“您也来看洋人的新奇货物?” 李光地朝客商那儿回头望望,“李某老家福建泉州,离海不远,常有往来的南洋人、倭人,所以今日看见这些东西,不免想起家乡来了。” “泉州那边外来的客商多么?” 李光地一怔,发现开口问话的正是那位一直未开口的龙公子。他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认真解释起来,“自前朝开始便越来越多,有从福建本地贩东西出去的,也有运他们的东西过来的。” “福建的百姓可喜欢?” “初也新奇,只海运往来,当地税收对此并无明确规定,本地商户与之联络密切,牟取暴利。本地官府屡禁不止,洋人东西物美价廉又有奇巧,又有传教士入城。长此以往,恐不利耕读。” “那就禁啊!”曹寅快人快语道。 “那为何不学呢?”挽月看向曹寅,“既然屡禁不止,说明别人的东西有比咱们好的,不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是么?” 曹寅同她开玩笑道:“我看你就是好奇心重,怕海禁了,就没那些稀罕物了!咱们老祖宗们传下那么多好东西呢!” “你不出去,别人怎么知道咱们的好?别人不进来,你也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儿!别的不说,你自幼住在京城,你知道江南什么样儿、巴蜀什么样、岭南什么样吗?” 曹寅一时语塞,玄烨却若有所思。 “我就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儿的吧!” “你倒是敢喜欢?” 曹寅觑了玄烨一眼,赶忙摆手,“我不敢!你得找不一般的人!” 大街上熙熙攘攘,他们几人的说话声也很快淹没在人潮中。 玄烨同李光地微微笑道:“听这位兄台说话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也是一身书卷气,不知师从何处?” “李某恩师徐乾学徐大人。” “嗯,是位德高望重的好师者。前方有我家的一处绸缎庄,不知阁下可有空子,一起过去坐坐?” 李光地打量了对方一眼,拱手婉拒道:“多谢想邀,只李某还要回翰林院,有事务未做完,请公子见谅。” 玄烨不觉有些遗憾。挽月却转身急速走向对街不远处的云绣坊,不一会儿她捧着一件上好的蜀锦绣面天青色棉袍过来。 “见李先生穿的单薄,这京中天气瞬息万变,眼看就跟有雨雪似的。您老家远,京中可能无甚亲眷,这棉衣您收着。”挽月忙加了一句道:“这是我这位亲戚,云绣坊大东家的心意。” 李光地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慌忙拒绝,“二位好意我心领了,但李某无功不受禄。” “算借您的!改日,您给我们多讲几堂课吧!郡主和其他几个伴读都可爱听了!”说着便放到了李光地手里。 “这……”挽月也不多说,只颔首告辞,转身向前走去,进了云绣坊。 玄烨和曹寅便也同李光地告别,一起跟上。 曹寅见她是从云绣坊拿的棉衣,且是好料子,不由心疼得不行。“我也冷啊!怎么不见你给我棉衣?” 挽月知道他是抠门本性又发作了,“我是替爷给的!又不是为我自己。” 玄烨浅笑,“这么会笼络人心,跟你阿玛耳濡目染?” 挽月:“您这话真是诛心,我瞧您同他说的投缘,似乎相见恨晚。可他要走,我便灵机一动,送了件衣裳给他。我这不是笼络人心,叫有眼色、待人接物会做事儿。” 玄烨的唇角微微地弯了个幅度,暗暗打量着她,心道:她这样说,必定是担心他多疑多想。他可不愿这样,她的那份肆无忌惮的真实,他最珍惜。也是怪他,没得瞎打趣个什么! 于是便道:“也是,容若此刻要是在的话,他必然也会这样做。” 曹寅眼瞅着玄烨和挽月两个人,赶忙应道:“是呢,也就是我眼皮不带水儿,不会做人。” 她似乎被这句话戳中了,垂首笑了笑,眼底蕴藏着明媚。“今儿我们家的事儿,你们俩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真不客气!” 玄烨被她佯装凶狠的模样逗笑了,旋即又蹙眉道:“这你家大姐,怎么会和苏克萨哈的儿子弄成这般恩怨?” 挽月也提到就头疼,“怨侣呗!这就叫亲没做成,反而成了仇。” 玄烨深吸一口气,“你阿玛与苏克萨哈从先帝在时,就有矛盾了。那会儿还是因为镶黄旗与正白旗之争;后也是为了缓和关系,先帝提议让两家联姻成亲家,谁曾想未能亲上加亲,反而仇上加仇。今儿再有这事儿,恐怕往后都难善了。” 一想到这个,玄烨就感到惆怅。其实苏克萨哈几个月前找过自己,说打算归还自己的辅政权给他,自己去替先帝守陵。即便如此,鳌拜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变本加厉,他生怕苏克萨哈开了这个头,是倒逼着他与遏必隆也一同还政。 那次上朝,他与鳌拜吵得很厉害。也是那天之后,他出了宫,同叶克苏去了光华寺,在那里遇上了眼前的少女。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挽月也一样想法,“只怕我阿玛,此时连杀了德其的心都有了。” 玄烨心下一凛,杀了德其?他的眼前隐隐现出鳌拜和苏克萨哈两个人的影子,鳌拜有一天会不会杀了苏克萨哈? 挽月见他神色凝重,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