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旷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清晰的理由他是不会放手的。 “您想听理由是吗?” 如果说和离的理由,那秦砚甚至可以说上几天几夜。 “你娘刻薄天天想废后,你兄弟姐妹蛮横无理,还有一堆虎视眈眈大臣我用错一根簪子都要弹劾三五封!” “还有你一天天说不出两个字,我是嫁了个木头还是个石头?!” “若非要我回宫,要么你赐我三尺白绫,要么我剃度出家!” 第29章 、第二十九回 “听说您上午出宫了?”傅庭安下午到广华殿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大早上出宫还挺稀奇地, 也不用多想,那应当是去找皇后了。 但听闻京兆尹都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因为何事。 “嗯。”沈旷埋头于奏章, 但见傅庭安提起,抬头看了一眼。 傅庭安眼神暗示, 等着教学成果汇报,别一上午出去什么都没捞着吧。 沈旷神色复杂,淡淡地说:“坐。” 傅庭安咂舌一声,得,那应当是没成功, “皇后娘娘没说跟您回来?” 沈旷板着个脸, 不见是好脸色。 “人不能讳疾忌医, 说说吧。”傅庭安觉得太医院得给他开份俸禄。 沈旷说不上什么气憋在胸口, 但还是问了出来,“什么叫希望朕是离前妻远点的人?” 甚至罗列了诸多原因。 傅庭安一听这不妙, “您一定要臣翻译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 就是让您滚远点。 医者不能直接下死刑判决, 傅庭安本着为皇帝负责的良心多问了一句,“您不如跟臣详细说说?” 沈旷薄唇轻抿, 想起中午的事情好似在原地踏步, 皇后早就筑起的铜墙铁壁一直没让他进去过。 但他找不到出路,只能说出来试试,于是他略过了和离书的事, 讲了一遍今日上午一些离奇的事情。 他本是见皇后心情不错, 想问问到底为什么和离, 希望他做什么样的人。 但皇后却说——“希望您是一个离前妻远一点的人。” 傅庭安听了之后, “噢”了一声, 撇着嘴紧着眼问:“还说什么了?” 沈旷想起皇后站在阶上决然的样子,复述了一遍皇后说的话。 “三十日内若朕还未下废后诏书,她就将和离书挂满城中告示上。” 傅庭安:“???” 傅庭安开始后悔了,这不是普通伤寒,这是绝症啊,治不好就得陪葬的绝症啊! 忠诚的代中书令缓了半天,甚至喝了大口的茶水清醒了一阵,嘶了好几声,手颤着说:“臣以为只是初级症状,没想到这已经是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沈旷看他一眼,这也是废话。 傅庭安缓过气之后,叹了口气,喃喃道:“三年夫妻一时看着和睦,但突然有一天,跟你和离了。那就是攒了三年的火一起发出来。” “没有别的诉求,就是和离。” 没什么原则上的过错,只是没什么情爱。 沈旷眼眸中瞬时黯淡,本就冷淡地脸上更为肃穆,“朕不想和离。” “那您怎么签和离书的呢?”傅庭安听礼部说是签了,但又想收回去,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沈旷本不想承认,但此刻也没办法,“皇后骗朕签的。” “?”傅庭安学富五车的墨水都消化不了这短短几个字。 还能骗皇帝签和离书的? 这是喝了几斤酒敢骗皇帝签和离书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后不……不喜欢,想和离。”沈旷合上面前的奏章,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再看下去可能就是直接朱批一句“不准离”。 傅庭安没见过这样的,都骗您签和离书还不是重点呢?那他那群草包同僚罚了半年俸禄是不是能喊一声无辜? 就是寻常人家骗着签了和离书,那也不对吧? 搁您爹身上,要是皇太后别说要和离,就是说一个不字,明日午门就能见罗家满门抄斩。 这是亲生的吗? 但这样才是沈旷,不像他爹那么无情,也是好事,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事。 傅庭安捋了一会心中有数,一拍大腿,说道:“行,那既然您想问不和离什么办法,那臣就讲讲。” 沈旷抬眸,等着傅庭安的解法。 “那您先恕臣无罪。”傅庭安瞄了沈旷一眼。 “也给你颁个丹书铁券?”沈旷皱着眉看他。 傅庭安清了清嗓子,虽然他还是有点惦记丹书铁券的,但为了兄弟还是大胆的说了出来:“那大娘说的没错,您要不是皇帝,你看人愿意搭理你吗?” “为什么高兴了也不愿意说,那不是因为您是皇帝,说了能解决什么,能放她和离?还是能解决深宫破事?” 但顺着这句话往下,那就只剩下和离一条路。 他不能接受。 但傅庭安可能要说一个他更不能接受的,“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您能不能接受,这……” 沈旷想不出什么更不能接受的状况,道:“讲。” 傅庭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壮着胆说:“摒弃阶层局限,重新做人。” 那傅庭安本身就有天然的优势,他一个伯府世子天然就比公主矮一截,沈熙君嫁到傅家那叫下嫁。 所以沈熙君有什么就说什么,万事好商量,求和不行就跪一跪。 当然,他从没跪过,没有啊。 但皇后不一样,那嫁入皇室谁敢说半个不字。 要不是皇后没有家人,还有丹书铁券,那都不敢干这个事,肯定就耗死在宫中,成了第二个皇太后。 皇后怎么了,皇后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就得进冷宫,谁不怕。 他又看兄弟一眼,也是怪可怜的。 但这身份架子不好放下,也没法彻底放下。 那可是皇帝,也来个去他的皇帝,不干了? 那不可能。 要不怎么说是死局呢。 这句话在沈旷心中盘桓许久,甚至到了夜深人静,康平来提醒了数次时辰不早了,他也钉在那广华殿上。 一封有一封地批着奏章,来自西盉各处的折子都汇聚在这里。 他的一生注定要为天下操劳,给予他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无尽的孤独。 这是帝王所注定要承受的。 秦砚确实给了他数条和离的理由,但归结与一点,虽然有许多旁人的原因。 但还是因为他,因为他的身份。 还有因为皇后……皇后这个高坐于万人之上却处处受制于人的位置。 入夜至深,沈旷从书架中取来一个檀木匣,那封和离书安然放在了那些信封之上。 他拿出那封和离书,还有放在最上面的信件,全部在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