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 但一语成谶,却实非古人说出来的空话。 元狩四十九年腊月初八,东宫太监传话,太孙妃得了急病,已然昏迷不醒。 兰山君脚一软,跌在了地上。 郁清梧急忙去扶。 小太监来请他们进宫,哭着道:“东宫里乱成了一团,太孙请了苏姑娘过去,又让奴才来请您二位。” 兰山君却恍若未闻,耳中不断嗡鸣,而后失声喃喃道:“还是发生了……” 郁清梧扶着她,离她这般近,哪里会听不见。 若是从前,这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一句话。但是现在,她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记在心里揣摩。 他心里那个荒唐的念头又席卷周身,让他的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他的泪也落下来了,直直的砸在了兰山君的手上。 冬日里,泪水太烫,便显得尤其灼人。 兰山君手被烫得回了神,瞧见他的模样,还以为他在担心太孙妃,便理智回笼了一些,重新镇定下来。 她安抚道:“应当会无事的,你别慌张。” 郁清梧垂头,哽咽出声:“好。” 小太监看见了稀奇得很。郁夫人没哭,倒是郁大人这样的汉子哭了。 想来是真心系东宫,是个一等一的大忠臣。 兰山君却没有时间多宽慰他,只问小太监:“可查出来太孙妃是什么病?” 小太监:“好似是风寒,天一冷就病倒了。” 他抹泪,“这个鬼天,今年的风雪还是太重了。” —— 东宫,所有的奴才跪在风雪里,不敢出声,有好几个忍不住哭泣,不用问任何人都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他们这些人,明日还能活着,便是老天开恩。 不断有人被拎走审问,惨叫声连连。几个太医在屋内查看太孙妃所用所食,却查不到什么缘由,脑门不断冒冷汗。 皇太孙脸色惨白坐在一侧,不看他们,只问苏合香,“怎么样?” 苏合香皱眉,“已经将所有吃过的东西都催吐出来了,也用了药,但依旧不醒,看样子,是中了毒,伤到了肺腑。” 皇太孙:“中毒?” 苏合香点头,“是。” 但也只有她敢这般直接说。 外头的几个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敢附和这两个字。 东宫这般的地界,若是太孙妃真是中毒,那大家也都不要活了。 正在此时,皇帝赶了过来。 他不顾一身的寒气,关切问,“怎么回事?刘贯说元娘得了急病?什么急病?朕这一路上真是担心得紧。” 皇太孙表面的功力到底不及他,此时此刻,他做不出痛哭模样来示弱,也做不出其他的神情来演戏,更加多说不出一句话。 他好似只吊着一口气,颤颤巍巍朝着皇帝跪下去,颤声道:“中毒。” 皇帝手一顿,看向太医,“谁诊出来的?什么毒?” 太医院案首陈元珍心惊胆战的出列,斟酌道:“臣等……尚且不曾确诊太孙妃为中毒。” 皇帝皱眉,“那是谁说的?” 苏合香躬身行礼,“是臣女。” 皇帝:“你是谁家的姑娘?” 苏合香:“已故太仆寺卿苏怀仁是臣女的祖父。” 皇帝记起来了。 苏怀仁刚死不久,他还记得苏家的事情。 他看看床上没有生气的元娘,再看看苏合香,眯起眼睛,“你年岁尚小,医术恐有缺漏——你敢保证,太孙妃是中毒吗?” 苏合香丝毫不惧,“臣女不懂其他,只懂医人。毒就是毒,不能隐瞒于人,既然说了,便敢承认。若是真的诊错,便是学艺不精,自甘受罚。” 一番话倒是让皇帝刮目相看。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问,“什么时候能醒?” 苏合香摇摇头:“不知。” 还是太医经验丰富,他们虽然不敢说是中毒,但却可以说其他的,“若是在明日中午之前醒来,便能无事。” 皇太孙:“若是明日中午之前醒不来呢?”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太孙……那便有生命之危了。” 皇帝就一脚踹在他的身上,“生命之危?太孙妃若是有一点不好,朕就宰了你们九族!” 又大发雷霆叫人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里下毒!” 皇太孙跪在一边,知道让他如此恼怒的还是毒能下到东宫的缘由。 他想起了之前郁清梧说的话。 他说:“恐齐王借陛下的棋子行事。” 会是如此吗? 这个东宫里,那般彻查过了,还是有皇帝的爪牙?还有多少? 兰山君和郁清梧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皇帝皱眉:“怎么叫他们来?” 皇太孙:“孙儿听郁清梧说过,他曾学过医术,情急之下便叫人进宫了。郁夫人又算是阿蛮的先生。元娘出事,孩子们担心,孙儿却无暇顾及他们,只好让郁夫人看顾着。” 皇帝:“你倒是对他们夫妻放心。” 但这般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怀念起之前元娘的好来,“这个丫头,小时候就胆大包天得很,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兰山君进屋的时候,便听的是这句话。 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光听话音,半点听不出什么不对。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太孙妃去世之后,便对太孙开始厌弃,也没有为太孙妃的死正名过。 第55章 冰山高处万里银(10) 元狩四十九年腊月初八,戌时大雪。 太孙妃依旧没醒。 皇帝到底老了,将近亥时咳嗽了几声,便有些支撑不住,在老太监刘贯的劝解下点了头回去歇息。 但临走之前却埋怨皇后无情。 他不满道:“别的时候也就算了,怎么元娘都如此了,她还不来看看?也忒狠心了些!” 又叹息一声,“叫人去请皇后,就说是朕下的令,告诉她,朕这就走了,她来了也不会看见朕。” 皇后也是个倔到骨头里的人。马上就要有二十年了,竟真的没有出长乐宫一次。 皇帝感慨连连,心中沉痛,看着外头的飘雪哀默一瞬,而后对太孙道:“让你皇祖母一定要来,她若是不来,你便跪在长乐宫外去请。她什么时候来,你便什么时候起。如此,她总是要来的。” 他摇摇头:“朕,已然对你父亲遗憾得很,如今不愿意你皇祖母将来也有遗憾。她此时恨朕逼她来,以后就知道朕的苦心了。” 先太子死时,皇帝就没有见他最后一面,遗憾多年。 他遗憾地走了,皇太孙还要送他。 等皇帝走后,他脸色沉沉的回来,对兰山君道:“东宫的人,没查出真凶之前,我谁也不放心。孩子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