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你看顾。” 兰山君点头,“是。” 她问,“查出什么来了吗?” 皇太孙摇头,“苏合香没有来之前,太医院不敢断定是下毒,也找不出元娘为何这般的缘由。” 他皱眉,“吃的喝的,也都检查过了,但依旧毫无头绪。” 看起来,似乎真是一场风寒急病。若是最后查不出什么,可能元娘便真要以急病的名头盖棺定论。 他讥讽一笑,“如今看来,我的份量还远远不够,以太孙的身份,竟然不能让他们说一句实话。” 他看向郁清梧,“陛下已经让刑部来查此事……” 郁清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刑部侍郎祝大人虽不是咱们的人,却是蜀人,臣会去一趟的。” 太孙交代完,身心俱疲,让他们出去,只自己在屋内守着元娘。 屋内静寂下来,外头的风雪声便悄然变大,呼呼作响,将他本就乱得不行的心又搅得更加难以安宁。他怔怔坐着,半晌之后,绝望的将脑袋埋在她的手心里,泪如雨下,喃喃道:“元娘……你别吓唬我,不然我是一粒米也吃不下的。” “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吃饭了。” 他蓦然痛哭出声,拍着床沿痛苦的一字一句压着声音低声哀求道:“你,别不要我——若是连你都不要我,我还怎么活。” “父亲和舅祖父死时,你答应过我的,要与我长长久久不分离。” 他已经失去太多了。 他这辈子,不能没有元娘。就算是他死,也别是元娘死。 他颤抖着声音砰的一声跪下去,不断的磕头:“舅祖父,父亲,你们带我走,别带元娘走,元娘是凤啊,是要高飞的,别……别要了她的命。” 这应当是皇太孙熬过的最漫长的一夜,也是兰山君重回之后,觉得最艰难的一晚。 她站在廊下,看着外头的漫天大雪出神。 郁清梧给她要了一件披风来,为她披在身上。他没有劝她进屋,由着她站在风雪里。 她身在局中,他便不能劝她离开。 但他可以陪着她站在廊下,经历所有的风雪。 兰山君本是不觉得冷的,但身上多了件衣裳,却又觉得暖和多了。她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其他的,却也无心思去说。 她心头很乱。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颗石子,因为重生一遍,打乱了前世许多局面。而仔细想想,有些事情,不变的还是没有变,变了的,也没有朝着好的方面去改。 苏行舟依旧死去,寿老夫人提前去世,苏老大人选择死谏。 郁清梧如今比上辈子走得容易么?苏合香本来是要离开洛阳的,却又被她再次请回来,以后会如何呢? 太孙妃……又会如何呢? 她会改变吗? 会变得更好吗? 她真的,已经尽她所能了。 若是太孙妃的死不能改变,那自己的结局会改变吗? 她喃喃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会不会等她醒来的时候,这一辈子,只是南柯一梦。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了。 子时,太孙妃依旧没醒。 兰山君的眸光渐渐暗沉下去。 她深叹一声,轻声问,“你说,人死之前觉得自己身上很暖和……是冬日,还是春日呢?” 她希冀是个春日。 她是厌恶雪的。 她不愿意死在雪夜里。 她也不愿意让太孙妃死在雪夜里。 若是她没有重来,太孙妃还有两年可以活,还能在夏日里逝世。 但向来有问必答的郁清梧却在此刻没有出声。兰山君疑惑转身,就见郁清梧一身寒气,硬梆梆的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想来寒气都被他挡住了。 她一愣,抬头刚要对他说一句多谢,便见他眼眶通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泪如珠一般往下掉,但就是没吭一声。 兰山君顿时心揪起来,又觉得有些无措,连忙踮起脚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你这是怎么了?”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即便是太孙妃真的逝去,他也不该这般哭才是。 谁知她的手刚擦了擦他的眼角,他便骤然低头,一把握住她的手。兰山君怔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做。而后就听见他在风雪声里哀求道:“山君……太孙妃会活着吧?” 你也会活着吧? 是不是太孙妃醒了,你的死局也会改变? 兰山君诧异,觉得他此时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还没有来得及细细问,就见一个太监急急从外头而来,砰的一声跪在门口,低声道:“皇后娘娘不曾出长乐宫,陛下请太孙前往长乐宫跪请皇后来东宫。” 兰山君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曾经,也这般逼迫太孙去请过皇后么? 皇太孙去了吗? 当年的细节,宫外不曾传言。但依着皇帝的性子,传召皇太孙跪求皇后,逼迫皇后出宫,想来也是有过的。 但屋内,皇太孙却没有出声。 宣旨太监着急,又高声喊了一遍,“陛下请太孙前往长乐宫跪请皇后。” 郁清梧脸色沉凝,知晓皇太孙心中不愿,但此时,却不能抗旨。 若是抗旨,便也是中了齐王的圈套。 他正要敲门,就见屋内的内打开,皇太孙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口。 宣旨太监舒出一口气,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关闭了长乐宫门……陛下听闻之后大怒,请您跪求皇后前来看太孙妃。” 皇太孙手慢慢的蜷缩,静静的走了出来。小太监连忙取过披风给他,却被他挡住。 他看向郁清梧和兰山君,尤其是看向兰山君,他问,“我能信你吗?” 兰山君知晓他现在谁也不愿意相信。 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走到屋内,从廊柱上一把抽出平日里太孙妃平日里练的刀,站在外间,对着皇太孙躬身道:“山君也为虎,也曾学刀,站在这里,除非我死,否则不进邪魅。” 皇太孙这时候才确定,她也是知晓自己身世的。 他即便早有猜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她知晓不知晓,都不要紧。 他能护住她,就护住她。能让郁清梧多活长一点,就活长一点。 但他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作为他的后盾。 她此时,是他唯一相信的人。 他再开口,已然是酸涩,“山君,望你与我守家门。” 他转身,望着大雪哈了一声,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这么赤脚踏进了雪地里。 出身既为太孙,天潢贵胄。 自小学着铸刀,不曾有成。 八岁父死,被囚东宫。二十四岁入朝堂,以为终究有救。 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