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您不知道吗?谭总四点多就来楼下接了裴总出差了。” 这个答案梁逢没有料到:“出差了?” “是的,好像是去逐鹿影视城了。今天有个古偶剧在那边开机,逐鹿影视城离帝都不是三百公里吗?所以一大清早两个人就走了。” “这样吗……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梁逢又问。 “今天肯定回不来了吧。听说要三四天呢,那边挺冷的,条件还苦。” “那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啊,您有事儿尽管问我,我去陪楠楠了。” * 梁逢又站了一会儿才开始收拾残局。 他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动过筷子的饭食过夜了就不好再吃,他一向都是倒掉。 收到最后,剩下一菜一汤,他略有点犯难。 花了一整个下午清洗炖好的白萝卜竹荪老鸭汤还在汤锅内,奶白色的半透明汤底散发出清爽香味。 还有一道苦瓜酿咸蛋,去了瓤的苦瓜留底,切节,过水,清蒸,他怕裴文杰不爱吃苦味,早早尝过,已经一点都不苦涩,再用咸蛋黄塞满苦瓜,重新上锅蒸出来后,咸蛋黄带着金黄色的油滋润了水嫩的苦瓜肉,那种清凉的滋味配合着蛋黄的咸香味,像是多重奏,在味蕾上带起了一种特别和谐的新鲜口感。 裴文杰的饮食习惯这些天来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不爱与不太熟的人一起在一个盘子里取菜。所以这两个菜都是特地给裴文杰准备。 裴文杰吃饭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专心致志的像是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他吃饭,也觉得很安心。 他记得自己下午思索做什么菜的时候的心思。 多少有些期待,裴文杰在吃到的时候,眼睛微微的一亮,然后诚实朴素的评价一句:“好吃。” ——做饭的人,用心血烹饪的菜肴,若能让人大快朵颐,大约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褒奖。而裴文杰每次都会用食客的身份,给他这个厨师最不吝啬的赞誉。 * 梁逢拿起餐具,依次品尝了一菜一汤。 是好吃的。 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 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竟在失落,于是忍不住自嘲——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与裴文杰的协议里,并没有约定这些细节。 裴文杰想吃他做的菜,随时可以来吃。裴文杰如果吃腻了,自然也可以选择不吃。就像喜相逢那些来来往往的顾客一样。 说不定哪一天,认识很久的熟客再也不出现。 既不会通知,也没有理由。 * 捋顺了逻辑,梁逢只觉得好受了很多。 他找到保鲜盒,将一菜一汤,分装成三四份。 等周从丹要走的时候,给她提走,听说她有室友,便又多打包了一份给她的室友。剩下的两份,他配了米饭,送到楼下保安处,给了值班的工作人员。 这个小区的保安从来没有收到过业主这样的照顾,受宠若惊地道了谢。 吃完后洗干净还把饭盒给他送了上来。 最终,做好的饭菜都没有浪费,送到了有需求的人们处。 这个结果让梁逢心安。 他在哄梁楠入睡后,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 又是裴总自寻死路的一天 第38章 萝卜粥(二合一)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阳光明亮,从白杨树的缝隙里铺洒在阳台上。他起身打开电动窗帘,推开落地门走出去。 外面的空气略有些冷冽,却鲜活清新。 秋高气爽,白云与蔚蓝的天空相得益彰,像是被人涂抹在苍穹中的画布。 在这画布中,两排大雁排成歪歪扭扭的人字形,向南飞去,隐约的能听到大雁的鸣叫。 这是帝都最美的季节。 刚来帝都的时候事情纷乱,除了带楠楠去过一次超市,竟然没有再在这个国际大都市里逛过。 梁逢忽然就决定了,不要错过这样的日子,去看看故人。 早晨收拾了楠楠,送上了周从丹的车,梁逢迫不及待的带着背包出了门。 他以前大学时在帝都读的书,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找准方向走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地铁站,买了直达八宝山的车票。过安检的时候,检查包裹的大爷看他包里只有一瓶水和一张帝都地图,问他:“小伙子来帝都旅游呀?” “嗯,去看看朋友。”他说。 换乘一次,在八宝山下了车。 又走了很久,终于抵达了他要去的地方,人民公墓。 他在门口的小贩处买了一束雏菊,在门口登记了信息,便步入了公墓的大门。 这不是一个常规祭奠故人的日子。 公墓里静悄悄的,鲜少有人。 很奇怪的,这里并不阴森,倒像是人生终途的归宿那样让人感觉到宁静和忧郁。 梁逢找到了陆珺的墓。 爬山虎有些调皮地爬上了汉白玉墓碑的一角。 梁逢仔细为墓碑清扫了落叶,摘下了爬山虎,然后将那束雏菊放在墓碑前。 他抬头看向墓碑。 黑白照片里穿着西装别着律师徽章的陆珺正在笑着打量这个世界,他还是像数年前那样充满年轻自信。 时间把他留在了原地,却驱赶着其他人往前走。 有时候你很难分辨,时间到底对谁更残忍一些,是那些已经为人生画下句号的故人,还是不得不挣扎于世活着的世人。 “师兄,我来了。”梁逢笑着说,可是泪已不由自主的落下,“好久不见。” 光阴被松柏的缝隙割裂,成了一缕缕的金线,从天空中落在那些隐藏在密林中的墓碑上。 有些鸟儿在委婉的鸣叫,像是唱着人们听不懂的歌,在林间跳跃。 除此之外,来自人间的一切声音都像潮水一样消退了。 梁逢并没有真的停留很久。 他在心里说了些没人听得见的悄悄话,收拾了情绪,才又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走了。” 回去的路上。 天阴了一些。 太阳躲进了云层里。 走到小路上的时候,有人从路那一头急匆匆地过来,梁逢没有仔细打量那人,可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对方“咦”了一声。 “你是梁逢?” 梁逢还有些恍惚,抬眼看到一张带着无框眼镜,穿着针织衫的男士。 “抱歉,您是哪位?” 那个人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你不认识我。我也只是见过你的照片而已。” 梁逢更困惑了:“什么照片?是从最近的社交平台上看到的吗?” “从你我都认识的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