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晶莹眼珠时亮时暗。 明亮瞬隙,眼神锐利的野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明目张胆的活跃心思。 季夜鸣按捏柔软指尖的指腹,似不经意地重了下。令怀中的沈别枝下意识回缩,却忽然被紧握,没能成功。 他面不改色,声音如一碗温水,徐徐倾泻:“那段时间巴黎刚好有一场珠宝展,据说会展出一件顶级的海螺珠项链,别枝可以去看看,顺便挑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别枝顿了顿。 不得不承认,季夜鸣对她过于了解,每次都能精准拿捏她的七寸。 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她喜爱用珠宝华服装点自己的美貌。海螺珠是她最爱的珠宝之一,颜色多数为粉与橙,典型洛可可风格,很适合精致优雅的年轻少女。 纯天然海螺珠全球年产量不足千粒,因环境变化而逐年递减,且无法人工培植,所以比钻石更稀有珍贵,大多数人买去只用做收藏。 沈别枝钟爱的粉色海螺珠,顶级品质的烈焰鸟粉能达到数万美金一克拉,当然,这只是裸珠的价格。 虽然季夜鸣已经送过她好几件烈焰鸟粉的海螺珠项链与胸针,被她珍视地放在首饰柜最里侧。但能出现在珠宝展上的海螺珠项链,肯定全套都是用海螺珠串连而成,对她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漂亮的成串海螺珠令沈别枝犹豫得稍微久了一点,如果在数月前,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答应。 但今时不同往日,沈别枝再次摇头。 她垂眼,不去看男人的神色,故作遗憾叹气:“可惜我下个月要表演,得抓紧练习,不能跟季叔叔一起去呢。” 季夜鸣安静注视她。 暗色昏昧,小姑娘睫毛又黑又长,挡住了那双狡黠任性且生机勃勃的双眼。 他含笑应声:“好。” 男人的语气十分自然,似纵容似宽和,好似并不在意沈别枝如何回答。 沈别枝忍不住抬头瞅他一眼。 架在男人高挺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有着黯色的流光,不太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以及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 他唇边点缀的弧度微乎其微。 火锅吃得太饱,到了季家,沈别枝已经昏昏欲睡,低着脑袋一点、一点。 季夜鸣揉了揉她后脑,力度柔和:“别枝,到家了。” “哦......”沈别枝迷迷糊糊,眯着眼看了看车窗外。 迟钝地确认几秒,才发现到家了。 庭院里灯光如昼,比路上的路灯亮得多。 不分昼夜劳作的喷泉池,喷射出高达数米的水柱,徐徐落回水面。 “哗啦啦”的声音很是助眠。 季夜鸣松开握住小姑娘的手掌,用手背触碰她的脸颊:“要季叔叔抱你回房睡觉吗?” 沈别枝半困不困的脑子不甚清醒,一句话只抓住了“抱”,她抬起头,眼神懵懵地望他:“跟季叔叔一起睡吗?” 这么快就要戳破她,开始还债了? 小姑娘浅色的眼睛水雾朦胧,睁开得比平时大了一圈,看起来不可置信,胆怯暗藏。 季夜鸣喉间溢出低低笑,语调听似宽容无奈:“既然别枝想,我若不答应,是不是又该生气了?” 此时已下车的陈尧将车门拉开,候在一旁。 冬夜冷风兜头灌进,沈别枝迅速捡起不小心丢掉的脑子,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比浅褐稍深一点的瞳孔骤缩。 她刚刚说了什么?! 简直是兔子主动跳进狼窝,上门送死,蠢到家了。 对上男人唇边意味不明的微笑,沈别枝脸通红,立马推开他的手:“我不想!我什么都没说。” 手忙脚乱从另一边下车。 陈尧扶着车门,瞧见这样的情形,本就面无表情的五官,越加刻板。 然而他此刻的内心,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幕“救救我、救救我”。 他下车那半分钟,发生了什么? 祈祷他没有打扰到先生的“闲情雅致”! 季夜鸣下车,抬眼瞧见衣袂飘扬的娇小身影,飞快跑进大门,留下阵阵茉莉花香,被晚风递到他鼻端。 像一只迫不及待,从花丛里飞出的蝴蝶。 陈尧站得溜直,浑身僵硬得像块陈年棺材板,小心觑着自己顶头老板。 隔着一尘不染的镜片,季夜鸣轻飘飘地凝他一眼。灯光下,银质的镜框反射出寒凉的光芒。 那一眼,让陈尧觉得,自己今晚就会遭到暗杀。 不,或许是直接让他去死。 沈别枝跑进大门,未来得及缓神,她就看到一大坨灰色毛绒的身影飞奔而来,浑身都毛都在飞扬起舞。 到她跟前急刹车,乖巧坐好。 出丑的烦恼瞬间云飞天外,沈别枝惊喜大叫:“季镇南。” 季镇南用大型犬特有的浑厚声音“汪”一下,表示回应。 它吐出长舌,抬头望着她笑,蓝灰色的眼亮晶晶地点缀着灯光。 沈别枝怦然心动,迫不及待伸出手,放在它脑袋顶一顿揉。 毛茸茸的狗头兴奋地蹭她手心,柔软热乎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 沈别枝天生无法抵抗所有毛茸茸的大小动物。 季夜鸣养这么多犬,但碍于庄园太大,她并不能每天见到。 好在每年冬天,季镇南与其他狗狗都会被允许来这边玩耍,甚至直接住在这里。 夏天便只能住它们自己的房子。 所以,她很喜欢冬天。 季夜鸣将季镇南被训练得很好,见了主人不会像普通狗狗那样,兴奋跳起来或围着人东嗅西拱。 乖乖坐在地上任由她撸,像一个大号、会动的毛绒玩具。 沈别枝干脆蹲下,摸摸抱抱,怎么都不够。 等季夜鸣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璀璨灯光洒下,柔软的毛绒地毯,少女与犬,温馨如画。 季夜鸣没有欣赏太久。 他脱下黑色羊绒大衣与同色西装外套,高大身姿就着白衬衫与马甲,迈开西装裤管包裹的长腿,走进这幅画。 陈尧抱着一个礼盒,跟在身后。 沈别枝正抱着季镇南硕大的狗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揉捏着绒毛浅浅的狗耳朵,“DuangDuang”的Q弹手感。 季镇南的眼神忽然望向旁边,越发规矩地坐好,但眼神比刚刚见到她时更激动,比她拳头还大的肉垫狗爪克制不住地轻踩地毯。 沈别枝的手忽然被握住,光线明亮,她清晰地看见那手背上性感贲勃的青筋,昂贵表带下的腕骨坚硬凸起。 季夜鸣稍稍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先不玩儿了,来看看你的礼物。” 目光扫过一脸渴望地蹲在地上的季镇南,略顿,他用另只手拍拍它的脑袋。 “礼物?”沈别枝抬头,不久前惊醒的无措已经被毛绒绒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