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婷瞥他一眼,文晟礼则是暗自一笑:“在下失礼了,姑娘,改日定来府上赔罪。” 旋即,文晟礼将怀中折扇故意落下,接着脚步匆匆地离开。 肖姑娘“哎?”了一声,迟疑地弯腰捡起折扇。 她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咬了下唇,将折扇收进袖中。 不一会儿,她托身边丫鬟去打听:“今日,都有谁来拜谒过我父亲?” 丫鬟很快来回话:“二姑娘,今日只有两位大人来拜谒了老爷,一个是建极殿大学士唐大人,还有国子丞文大人。” 元庆看得啧啧称奇,这文晟礼,怎么故意去勾引一个户部主事家的小娘子? 他抄着手臂,待这唐大人和文大人离开肖府,他又跟了上去,正大光明探听两人对话。 文晟礼说:“唐兄,你说得不错,这肖家二娘子,是有几分姿色,温婉动人啊。我照你说的,丢了把折扇给她,那扇上诗文,乃是我最得意之作。不过唐兄……”他话锋一转,“我听说她已有婚约?” 唐大人语气温和道:“她那婚约对象,不过是个落榜的举子,文贤弟你可是二甲进士出身,一个举人如何争得过你?这肖簧,如今是薛相手底下得力之人,升迁指日可待,若你能与肖家二娘子成事,便是在薛相那里挂了名,在薛相面前多露脸,对你的好处,不用为兄多说吧?” 文晟礼听得心动,连声道:“多谢唐兄!” 毕竟自己可不像唐孟扬,是当朝内阁首辅义子。二人同为文泰四年二甲进士,唐孟扬考上了庶吉士,进了内阁,如今官居五品,自己才六品。 屋顶,元庆看出门道来了。 ——原来是特意来拆那林书生的婚约的。 要元庆说啊,这文晟礼的样貌气度,比起林书生,还是差得远。 肖姑娘常年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好男人,瞎子见了文林二人,也知道怎么选。 元庆想着,脚下轻功一动,不动声色地跟随唐孟扬,发现他竟去了应天府书院,找林子葵。 人没找到,有人告诉他:“林举人离开还不足半月,他应该是去了京外的行止观温书。” 唐孟扬若有所思地告辞后,上了马车,车轱辘在金陵街衢间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内阁首辅徐徽的府宅。 - 行止观,洗心堂。 这几日林子葵因为脚伤,每日饭菜都是墨柳特意去斋堂打回来的,他因着晚上挑灯夜读,眼睛越发涨疼不堪,那种想要考取功名的焦虑感,在认识二姑娘后,越发之甚了。 墨柳的说话声也哑了:“公子,喝些菜粥吧。” 林子葵起身,含着他喂过来的木勺,温润的米粥融化在口中,他越发愧疚:“墨柳,今日你无需给我念书了。” “这怎么行呢公子,您日日都要读书的,您自己说,不能懈怠的,怎么可能停?” 林子葵摇摇头:“是我今日有事差你做,之前唐兄送我那方歙砚呢?” 墨柳放下碗去找:“在呢公子,收得好好的。” 林子葵自己端着碗,道:“将这砚带下山,当了吧。然后换些上好的银丝炭。” “哎?”墨柳吃惊,“观中有柴火烧,缘何换银丝炭?这等好炭,是官家用的。况且,这是唐大人送的上好歙砚,当掉实在可惜了……” “这天越发冷了……我,”林子葵轻咳一声,“你便按着我说的办,再剩些银两,你买些梨糖和麻糖回来吃,等你回了,我看看能否请一位读书认字的道长,与你交替着,替我念书。” “公子……”墨柳声音哑得厉害,知晓林子葵是听见自己声音心疼,才卖掉那方稀有的歙砚的。 墨柳揣着歙砚下山,林子葵开着窗坐在檐廊下,炉子里烧着火,还有一壶咕嘟烧着的茶,他手捧一册书卷,睁眼凑近看一会儿,又闭眼思量,口中喃喃自语,好似作答。 萧复的玩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才没几天,好像就把那林书生给忘了。 那书生性子虽可爱,也迂腐别扭,萧复给他送了葡萄,他倒好,一个也不吃,扭头送了回来。 和金樽对坐在棋桌上,萧复神情倦怠,百无聊赖。 门外传来脚步声。 金樽耳朵一动,倏然站起:“侯爷,庆哥回来了!” 元庆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得到萧复允肯,方才进来。 他将查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这肖二姑娘,倒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徐徽有个义子,是建极殿大学士,叫唐孟扬。这个唐孟扬带着手下去肖府勾搭肖二姑娘,截了林公子的胡,我瞧是故意的。看样子,肖簧会找林公子解除婚约。” 萧复:“徐徽义子。” “正是,那个唐孟扬,属下也去查了一番,他是三年前的进士,林公子便是当时和唐孟扬在应天府书院做同窗,后春试落了榜。” 听着没什么特别之处。 萧复却听出隐含之意:“这个姓唐的,和林子葵乃是做过同窗,想必认识,如今却带人去坏他的婚事,莫非是结了仇?” “属下在应天府书院打听了,听说唐孟扬颇为照顾林公子,还介绍名医为他诊治双眼,方才,还特意去书院寻过林公子。” “那便是喜欢他了,这才拆他婚事。”萧复手持白子,头也不抬地道,“既然有这层关系,那林子葵为何来行止观念书?” 一个内阁大学士,能给林子葵提供数不清的方便。 元庆说:“听说,是囊中羞涩,在书院念书四处都需打点,还要找大夫治疗眼疾,诊金不菲。林公子入金陵不到两个月,钱就花了不少,他没钱了,遂只能离开应天府书院,来了行止观。”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稚子声音:“有人在么?” 是林子葵身旁那书童。 元武就站在檐下,推开院门看见林子葵也在,问:“你有何事?” 墨柳脸上有两条黑漆漆的手印,和林子葵一人各自抱着一箱木炭,林子葵有些腼腆地低头说:“快入冬了,这是从山下买的红螺炭,是镇上能买到的最好的了,我……特来送些给二姑娘。” 他身上披着一件青灰的兔毛领薄披风,说着话悄悄朝里头张望了眼。 模糊可见门扉紧闭,二姑娘好像不在。 元武也回头望了眼,想自家侯爷,多半也没把这林举人放在心上,侯爷一向没什么耐心,没成想林举人今日却送了木炭来。 他瞅了眼,还是优质炭,不是便宜货。 元武:“公子稍等,我知会我家主子一声。” “好。”林子葵担心这炭入不得她眼,有些忐忑地点点头,炭火重,他有些抱不动了。 元武推门进去,对萧复说:“侯爷,林公子送了两箱红螺炭来。” “红螺炭?”萧复扫向元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