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唾弃吧!被组织所抛弃吧!你在文工团的一切荣光都将—— “但,请大家继续听我说。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张大首长的话锋一转,直接让江兰芳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心里那些奔腾着的欢呼也戛然而止。 底下的战士们同样表情凝住,被张大首长娓娓道来的故事所吸引。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田锦欣。”张大首长抬手往左,将大家的视线引向一旁站着的田锦欣,“她用她瘦弱的肩膀,支撑着她们母女俩走过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其中她吃过的那些苦,远比我讲的还要多。” “……这样的好孩子,难道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孝顺母亲,而放弃考入文工团,一辈子靠捡煤球、洗碗、缝补衣服来生活?” “这简直是对她舞蹈天赋的浪费!”张大首长掷地有声,情绪也有了起伏波动,“接下来,田锦欣会给大家跳一段舞,你们好好看看。” 说完,他让出这片空地,将“舞台”留给田锦欣。 田锦欣与时蔓对望一眼,就好像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她走到空地中央,伸出一只手,翻出一连串流畅的跟头,亮相在众人面前。 全场鸦雀无声,不少刚刚听故事听得眼眶湿润甚至已经掉下泪来的战士们,都擦擦眼角,认真地看着田锦欣的舞蹈。 她的舞姿轻巧,如同飞燕,惊艳的跟头翻得层出不穷,四肢柔软,劈个叉更是引起一片惊呼,整个文工团怕是没人比她柔韧度更好。 这简直不像人类的身体,而是像柔软到可以任意弯曲的蛇。 但该爆发力量感的地方,她也丝毫不差,又能带来飞沙走石暴风雨一般的爆发力。 等田锦欣的一支舞跳完,人们比刚开始更加寂静。 张大首长重新走到空地中央,在众人面前问道:“田锦欣的品行、天赋、基本功,你们觉得她哪一样不够加入文工团?” 大家无法回答,至少已经是文工团战士的她们大多数人,好像随便哪一样拿出来和田锦欣比,都还比不过…… 田锦欣如果进入文工团,绝对是文工团能引以为傲的战士。 张大首长又告诉大家,“而且,田锦欣虽然没有来复试现场,但时蔓同志对她的特录,并不是直接录取,而是在复试那天和另外一位老师,去了田锦欣的家中对她进行复试考察。” “……还有,田锦欣能分配到一间平房,是因为她带着她的母亲来了咱们文工团。但她们不白吃白喝白住,田锦欣除了日常训练演出,还要负责另外一份后勤工作。她的母亲干不了重活,但每天闲着也可以缝缝补补。” 张大首长说了一大堆,最后顿了顿,沉声道:“这就是我们调查过后,给大家的交代。现在还有人反对田锦欣被文工团录取,或者是不同意田锦欣带着母亲留在文工团的,可以举手。” 大伙儿都沉默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一只手举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忽然喊了一声,“田锦欣!你是我们的好同志!” 其他人也都跟着激动地附和,“田锦欣!你是我们的好同志!” 又有人喊,“我支持时队长的决定!” 不少人也都跟着赞同,“我支持时队长的决定!” 广场上此起彼伏,只剩下这两句话的声浪在交替着。 田锦欣望着底下朝她投来友善目光的未来战友们,被这气冲云霄的喊声震得心潮澎湃,她视线模糊,但扭头仍然觉得时首长是那么的美丽。 “谢谢您……谢谢您……”田锦欣捂着嘴,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和善意。 张大首长背着手走过来,探身道:“这小丫头,不谢我啊?” 田锦欣愣愣地反应过来,忙弯腰九十度鞠躬,“张大首长,也谢谢您……” “是啊首长,要不是您慧眼如炬,将事实都调查清楚,我可要冤枉死了。”时蔓也弯唇道,“幸好,我就知道组织会为我们点灯,照亮我们。” “不愧是大学生啊,这说话一套一套的。”张大首长笑呵呵的,“我啊,一眼就能瞧出你们俩孩子都是心思澄明的人,所以才一定要调查清楚。” 张大首长说着,目光往某处一瞟,正好落在江兰芳身上。 这话外的意思,谁不澄明,已经很明显了。 …… 江兰芳简直要气到爆炸。 时蔓竟然又出了一次大大的风头,全团这样大规模的开会不常有,然而时蔓又在所有人面前,被大首长夸赞,被大家拥护,俨然成了“英雄”人物。 不停有人们说话的声音传入江兰芳的耳朵里—— “我就知道蔓蔓姐不会滥用私权,不枉费我崇拜蔓蔓姐那么久!” “以后更要向蔓蔓姐学习了!” “是啊,蔓蔓姐好温柔,而且真的好善良啊,我什么时候能成为蔓蔓姐那样的人,太崇拜她。” “田锦欣真幸运,正好遇上时队长去招生,不过田锦欣也的确让人倾佩。” “以后她和她妈妈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咱们在团里有什么能帮手的,也帮她一把。” “听说这次是江兰芳去张大首长那儿告状的,真是烦透了她这种人,能不能弄清楚再去说啊。” “就是,咱们时队长样样都那么好,她纯粹就是嫉妒!太小人了。” “……” 到最后,江兰芳实在听不下去,脸色铁青地离开,回家又狠狠拿华志新出了一通气。 在时蔓去念大学的这半年里,江兰芳好不容易感受到文工团没有时蔓在的放松,谁知时蔓这一回来,瞬间又变回了以前那样。 有了对比,就更加有了伤害。 江兰芳恨得牙痒痒,一晚上都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谁知第二天,却在食堂里听到了更让她嫉妒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蔓蔓姐不仅被上面口头表扬,听说还要给她表彰呢!” “什么表彰?” “就是这次的事啊,说蔓蔓姐这事值得成为宣传模范,要将她树立成典型。带母亲来团里这事儿多新鲜啊,多能体现组织上对战士们的关怀和照顾。” “没错,这都还没开始宣传呢,就有其他团的向我问起这事儿了,还竖大拇指,都特别感动。” “太好了,时队长成了模范,咱们也面子上有光啊。” “怎么还叫时队长啊,你们不知道吧,团里有了新的任命,要升蔓蔓姐当副团长了!” “哇,真的吗?太厉害了!” 女兵们谈起“时蔓”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冒星星眼,对时蔓的崇拜简直能飞到天上去。 江兰芳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继续咬着牙,连筷子都差点掰断。 当然,也有人像江兰芳这样,并不喜欢时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