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招风,没有人可以完美地做到被所有人喜欢。 有两位女兵看到角落里脸色难看的江兰芳,也都端着饭盒坐过来。 筷子往馒头上一插,就压低声音说起来。 “得,时蔓放寒假一回来,文工团就又成了她的天下。” “我看咱们还叫什么文工团啊,直接叫时蔓团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激起了江兰芳的同仇敌忾。 江兰芳捏着筷子,低声忿忿道:“就是一开始明明是不合规矩的事,最后却能吹成现在这样。她竟然还能成模范。” “我看,就是因为时蔓背靠几座大山,所以领导无条件偏袒她。她做什么坏事都能说成好事。”其中一位女兵也哼了声,翻了个白眼。 江兰芳左右看一眼,忽然倾身往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次的事儿,团长就没少从中说话。我看他前两天,动不动就往张大首长那儿跑,还不知道怎么打点的呢。” “团长竟然这么维护时蔓?”两位女兵都有些惊讶,这是她们之前不知道的。 江兰芳表情更加严肃地说道:“团长一直就特别关照时蔓,你们不觉得吗?时蔓说什么他都支持,时蔓要什么他都给她弄来,我看他俩……关系绝对不一般。” 说着,江兰芳又压低声音,几乎快趴到桌子上,鄙夷地说道:“时蔓经常在团长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很久,你们猜在干什么?没进文工团之前,团长也总爱叫我去他办公室,只是我不乐意去罢了,哪像时蔓,出卖自己的——” “哦?我经常叫你去办公室吗?”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江兰芳的说话。 这声音再让人熟悉不过,仿佛惊雷劈得江兰芳身体一颤,脸色大变。 张志新操着手,眯着眼站在几人身后,“你们倒是具体说说?” 江兰芳以及两位女兵噤若寒蝉,其中一人还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只是食堂四处喧嚣,这声音并不显。 人倒霉就是喝凉水都塞牙,江兰芳怎么都想不到这些话正好被团长听到,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子。 张志新视线在三人脸上逡巡一圈,挑起几分笑意,“这下好了,我这会倒是真的要请你们三位同志去我的办公室坐坐了。” 三人的脸色都同样苍白,腿脚发软,沮丧无比地跟在张志新后面往外走。 那两位女兵都时不时埋怨地瞪江兰芳一眼,都怪她乱说话,一起说时蔓就好了,干嘛还要扯上团长,这下可死定了。 江兰芳被她们瞪着,心里更不好受,像百箭穿心而过,又像是踩过无数刀刃才跟着张志新抵达办公室。 …… 张志新一进办公室,将门合上,表情毫不留情地沉下来,直接就开口处置。 “你们几个,拉帮结派、听信谣言、不懂得团结同志,简直是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三人被批得一个激灵,头埋得更低。 张志新对那两位女兵说:“念在你们刚刚没说太多,回去写检讨吧,写完要在开大会时,当着全团同志做检讨。记住,态度要恳切,不许耍滑。还有,接下来半年的厕所、猪圈、澡堂都归你们俩人打扫,有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团长,我们知道错了!”俩女兵连忙低头认错,听到这样的处罚,虽然当众检讨很丢脸,打扫很辛苦,但至少没有受处分记档案。 不像江兰芳,张志新对她的处罚,可就严重得多。 “江兰芳,我们文工团庙小,只怕是容不下你这么有能耐的人。”张志新板着脸孔,“你从今天起不用再来文工团了,回去等消息吧。”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要在内部讨论,很快会下发开除江兰芳的通知。 开除军籍有多可怕,江兰芳十分清楚,她当场就吓得唇色发紫,浑身哆嗦,连忙上前两步带着哭腔道:“团长,我也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写检讨!我扫厕所!我再也不敢了……” 张志新没给她这个机会,因为江兰芳干的事实在太气人,竟敢编排到他这个一团之长头上,简直失了智了。 “都走吧,不然我就叫警卫过来了。”张志新面无表情拉开门,两个女兵立马听话地离开。 江兰芳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张志新,可张志新压根不再看她一眼。 最后,她只能咬着下唇,灰头土脸地离开。 …… 江兰芳从没感觉过世界如此的灰暗,随时都要崩塌。 她在农村长大,家境贫穷,那么多弟弟妹妹嗷嗷待哺,她本该十六岁就嫁人。 要不是进入文工团,她无法想象自己现在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现在,她可能要离开文工团了。 这比她遭遇过的任何一次打击都要大,光是想想,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害怕、后悔莫及。 江兰芳生性坚强,很少哭,别说在人前掉眼泪。 然而今天,她从张志新办公室出来,泪水就控制不了地流出来。 她泪流满面,走在路上,许多战士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可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看就看吧,江兰芳不断地想,要是她没法再留在文工团,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想不到别的去处,也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一时间,眼泪更加汹涌,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回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绝不会说任何团长的坏话。 不,要是可以回到更之前就好了,在张大首长面前汇报的时候,江兰芳保证自己只会挺胸抬头汇报自己的工作做得如何好,绝不会提起时蔓半个字。 江兰芳呜咽着走出文工团的大门,竟在这时候,撞上了她最不想撞见的人——时蔓。 时蔓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哭成这样?”声音里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味道。 江兰芳抬起眼睛,恨恨地瞪着时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我要被团里开除了,这下你高兴了。” “故意什么?”时蔓不解地挑挑眉梢。 “你故意让我知道你给田锦欣特录的消息,但又不让我知道那些隐情,引得我去告状,最后反而惹来一身臊!”江兰芳全推到时蔓身上,似乎只有确认过时蔓的阴险毒辣,才能突出她的无辜。 “啧。”时蔓轻嗤一声,“江兰芳,你怎么还是这么自作多情啊,我哪有空为了你花这么多心思。” “……那为、为什么你特录田锦欣的那些理由没人和我说?”江兰芳咬着唇,要是她提前知道,她绝对不会去举报时蔓,丢这个人。 时蔓古怪地看着江兰芳,“你以为你是谁?文工团的领导?特录田锦欣的那些理由还需要跟你汇报?” 江兰芳一时语塞,像喉咙里堵了苍蝇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 偏偏这时候,时蔓已经快要成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