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唯恐他误会,道:“不过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没有动,也没有乱看。我就是擦擦桌子扫扫地,还有铺铺床……” 沈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抿抿唇,没说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他走进来。 屋内的灯火很暗,兰芙蕖调着灯盏,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这灯许是有阵子没用,不知哪儿出了毛病,灯油也不够了,暗是暗了些,但还能凑合用用,明日你记得加些灯油。” 身后窸窸窣窣。 沈蹊坐回到床上。 他回来时未穿盔甲,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衫。单薄的衣衫外裹了件雪白的氅衣。 他坐在床上时,未将大氅脱下。兰芙蕖转过头,正见沈蹊倒了水,靠着床头的柜子,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他的马尾有些松,索性便将发带解了,乌发顺势披下来,散落在周遭。 兰芙蕖攥着手心的东西,走过去。 灯盏放在军帐边的桌上,她的身形挡住了些光,原本乌沉沉的帐子里也愈发昏黑。沈蹊低着头,让兰芙蕖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他就这样坐在床前,雪衣乌发,身形莫名有些许单薄。 她决定鼓起勇气,将耳环送出去。 走到他身前,轻轻唤了声:“沈蹊。”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和。男人缓缓抬起眼眸,朝她望过来。 这一回,兰芙蕖才发觉,他的唇很白。 不止是唇,他的面色亦是虚弱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看得兰芙蕖微惊。 “你怎么了,”她犹豫着上前,“是生病了么?” 他的氅衣上熏了很重的香,似乎为了掩盖某种味道。 沈蹊披散着头发,斜斜靠在桌子边,闻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简单地吐出几个字:“水土不服。” 他的呼吸不太稳。 闻言,兰芙蕖惊讶得眼睛圆了圆。 “水土不服,你从驻谷关重新回到北疆,也会水土不服吗?” 她的神色认真,且无辜。 沈惊游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嗯。” 他的声音也很轻,嗓音底带了些哑。兰芙蕖凑近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见状,沈蹊闭上眼睛,很乖地配合。 他阖眼时,乌黑的鸦睫乖顺地耷拉下来,浓密纤长,像一把小扇子。兰芙蕖屏住呼吸,摸了摸他的额头,男人身上很冷,额角却隐隐有细汗。 “你额头好冷,”她离沈蹊很近,整个手掌贴在对方额上,声音里满是担忧,“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们这儿有没有医馆?” “你先躺着别动,我去问应槐,你身上太冷了,被子也盖厚实些。还有这水也冷了,我让人给你烧壶热水。” 见她忙前忙后,沈蹊眉睫微动,轻声道: “不必。” 兰芙蕖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不由分说地按着他往下靠去。 沈蹊背上吃痛,微微蹙眉。 手上扶着的胳膊明显一僵,兰芙蕖吓得撒开手,转瞬间,身前男子面色又煞白了几分。 他皱着眉,额上豆大汗珠扑簌簌地坠下,滴入他乌黑的发间。 兰芙蕖完全没想到,沈蹊如今竟是这般虚弱。 “你……是我伤着你了么,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疼不疼?” 迎面而来一阵香,从少女身上传来清清甜甜的味道。 与他身上那件刻意熏了许多香、用来遮掩血腥味道的氅衣混在一起。 “无碍,”男人稍稍摆手,温声,“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那我坐着,陪你一会儿。” 沈蹊唇角微翘,笑意氤氲至眼底:“嗯。” 北疆的风沙很大,特别到了晚上,天气更是愈发严寒。兰芙蕖盯着沈蹊身上那件氅衣,总觉得这衣裳的香气过浓,仔细问问,似乎还有某种奇怪的味道。 她自然是不知道。 昭刑间里,那根血淋淋的长鞭,是如何抽在沈蹊背上的。 行刑者都是他往日属下,见其这副模样,也是不忍。可沈蹊毕竟是触怒了龙颜,一道圣旨下来,谁都不敢违抗天命。 地牢里的鞭刑,抽完第一个十二鞭,便会往犯人裸.露的伤口上撒上一层盐。 再十二鞭下来,则是往鞭子上涂抹一道厚厚的油脂;最后十二鞭,乃铁链置于火炉上炙烤,待铁链子烤得滋滋直冒烫气,再用此行刑。 四十八鞭下来,犯人伤口溃烂不止,遍地流脓。 少时,有人提着盐桶而入。 紧随其后的是安翎郡主叶朝媚。 叶朝媚走进来时,行刑官正欲往沈蹊伤口上撒盐。受了刑的男人正安静地阖着眼,这十二道鞭子,似乎折损不了他身上的灼灼傲骨。 安翎走进来,止住那人手上动作。 “盐桶撤了罢。” 她朝左右吩咐道,“油桶、还有火炉,也都一并撤了。” 左右有些为难:“郡主,这是圣旨……” “圣上派我来监刑,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让撤的。” 受刑之人终于动了动:“多谢郡主,盐桶、油桶、火炉,都不必撤。” 他扛得住。 “沈惊游,”安翎嗤笑一声,“你如今又在逞什么英雄,年关将近,此时正是与义邙交战的时候。倘若义邙来犯,你因受了刑卧床不起、无人行军,从而丢了疆土,你说圣上还会不会网开一面、免你一死?” 对方一阵静默。 他紧阖着眼,刑室内没有光,只有从过道里传来的、极暗沉的灯火。昏黄的灯光映在沈蹊面上,衬得他面颊更是一片煞白。叶朝媚见了,心一揪,恨铁不成钢地问: “沈惊游,你还未回答本郡主,当初在清凤城,你为何要抗旨?” 沈蹊自然没有告诉她。 受完了刑,行刑之人赶忙迎上前来扶他。男人微微弯着身,走入另一间房。 碰到些棘手的犯人,他通常都要住在昭刑间。 故此,在昭刑间里,也有他一间小屋子。 稍微收拾了些,他走回军帐,谁知,刚一走入帐,就看见乖巧坐在帐子里面的兰芙蕖。 她笑靥如花,似乎在等他。 …… 兰芙蕖安静地陪了他一会儿,终于将一直藏着的小包囊取出来。 “沈蹊。” 她轻轻唤了声对方的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男人放下茶杯,望过来。 灯火晦暗的军帐里,他的眸色更是幽深不明,只是那双眼,仍是出奇的精致好看。兰芙蕖面上微烫,将耳环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那日在集市,刚好看见有人在卖耳环,想着你喜欢戴,就给你买了一对。” 她手指捻着耳环,置于对方面前。 黑夜里,沈蹊的眸光闪了闪。 “只是这玉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