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又一批的人。 全程,他都冷漠地站在一边、冷眼瞧着。男人面上没有过多神色,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漠然地注视这一切。 应槐发号施令。 直到那人被架上来。 兰子初穿着一件极薄的白衫,这两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的面色看上去十分憔悴。见着沈惊游,对方神色也是平淡无波,一双沉重的眼皮稍稍掀了掀,望向那长身鹤立之人。 一袭银盔。 更衬得对方十分冷厉。 应槐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对于兰旭是不是奸细,沈蹊自然有考量。但他这次只打算抽对方鞭子,抽完就放人。 不审,也不问。 对此,应槐十分疑惑。 “主子,就只是抽鞭子这么简单? 幽暗的刑室里,男人的神色莫辨。 当然不是抽鞭子这么简单。 只是——他想起来军帐里、过道里,兰芙蕖投怀送抱的那个吻。 沈惊游眉目幽深晦涩,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 万军之前,沈蹊看着被步步抬上来的兰子初。 对方自幼身形孱弱,他还记得,幼时自己曾忍不住性子,揍了兰旭一顿,对方登即卧床不起。 大大小小的病,都能要了眼前这个人性命。 他实在是太病弱了。 光是站着,几乎都要迎风咳血。 即便只有十道鞭子。 他不一定能完全受得住。 沈蹊冷眼睨着,他被押着趴在那里,日光倾落在兰旭清俊的面容上,对方闭着眼睛。 却没有人敢上前,给他行刑。 等不到鞭子,兰子初皱着眉头抬眼,轻声问:“沈惊游,你还要做什么?” 沈蹊扫了他一眼。 慢条斯理地吩咐:“赐青鞭。” 青、青鞭?! 便是沈蹊身上那条、浑身长满倒刺的青鞭?! 应槐垂着眼,恭敬地将鞭子呈上来。男人修长的手接过鞭子,捏着鞭子一头,踩着雪,缓步走了过来。 “旁人都是普通的鞭子,为何我是青鞭?” 兰旭显然不服气。 “还是说,沈将军对我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早有不满,意欲公报私仇?” 听着质询声,沈蹊未急着应答,只是轻轻勾了勾唇。 他右手捏着青鞭,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突出,光是让人看着,便感觉到一阵令人恐惧的压迫感。他踩在融化了一半的雪上,步履轻缓,走到兰旭身前,垂着眼皮用鞭尾拍了拍对方的脸。 “怎么想都随你。” “啪——” 一声巨响! 这响声,比先前所有鞭子加在一起的声音还要烈、还要猛。远处兰芙蕖捧着碗的手又是一抖,瓷碗登即坠地,碎成两半。 兰旭痛苦地抱着身前的东西,猛然咳出一口血。 只这一下,他背上的衣衫全部被抽开,那倒刺深深扎入男子的血肉,待收鞭时,那红血在空中抛出一道弧度,点点血痕溅在沈蹊脸上。 他的面色清冷,眼底更是寒凉得不成样子。 就一下。 兰子初险些背过气。 他垂着头,忍着背上的剧透、艰难地喘着粗气。 一声,一声。 血迹也一滴滴地落下来,坠在男人脚边,终于蜿蜒成一道可怖的小溪。 “你说的没错,本将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男人站在那瘫血迹前,居高临下,声音里尽是轻蔑。 须臾,他歪了歪头,笑。 “兰旭,你今天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从青衣巷, 到北疆。 他早就看兰子初不顺眼了。 沈蹊的声音不轻不重,就这般不加遮掩地落在兰旭耳边, 引得后者再度抬起头来。经了那一道鞭子, 兰旭的双唇惨白,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听着沈惊游的话,闭着眼睛, 咬了咬牙。 “啪!” 男人的背又被打得塌陷下去。 沈蹊抽的是青鞭,光是这鞭子, 就比普通鞭子叫人受折磨得多,他的力道又比先前行刑之人大。面对故人, 这两道鞭子沈蹊并没有手软,兰旭背上衣衫被倒刺刮开, 里面一片鲜血淋漓。 “啪!” “啪——” 整整十鞭。 不多不少, 不偏不倚。 每一鞭都恰恰落在前一道鞭子上面, 这让那伤口愈发深、愈发溃烂。抽完十下后, 沈惊游这才停手, 他气定神闲地收回鞭子,将其递给身后的应槐。 青鞭之上, 满是血渍。 血液从鞭身上流下来。 兰旭受完了刑, 被人架着, 从长凳上站起来。 冰天雪地里, 他衣衫如破絮, 唯有那双眉眼清俊。兰旭忍住疼, 感受着冷风刮在后背上的创痛感,忽然有人踢了脚他的膝, 让他一个不备, 跪下来。 就这般, 跪在那人脚边。 有下人递给沈蹊素帕,男人眉目冷彻,仔细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 动作矜贵,气度悠然。 相比之下,兰子初微喘着气,模样狼狈。 隔近些,兰旭看清了他手帕上绣着的那朵芙蕖花,只是沈蹊在擦拭血渍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朵芙蕖,片刻后,他终于垂下眼帘。 睨向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 说不耻辱是假的。 兰旭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白袍点雪,血渗出来。 然,即便受了此等刑罚,他还要闭着眼睛,忍住心中情绪,艰涩道: “叩谢将军不杀之恩。” 兰旭声音很低,很哑。 原本就孱弱的身形,此时更像是风一吹就倒。 听见这一声,沈蹊漠然地轻扫了他一眼,只见男子将唇线抿得极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也不屑去查究对方的情绪,只慵懒地耷拉下眼睫,道: “兰子初,你应当知道,本将因何不杀你。” 兰旭的双肩动了动。 沈蹊懒得再与他周旋。 他掀帘走入军帐,将身上溅了血的银盔褪下,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衫。 来到兰芙蕖那里,帐内兰清荷不在,许是去接兰旭了。 只剩下少女一个人坐在炉子前,煮着药。 看见有人走入,兰芙蕖怔了怔,忙从桌子前站起来。 “抽、抽完了?” 她捏紧了手上的小扇子,声音微低。 他来时,带起一尾帐外的风。 沈惊游低下头,只见小姑娘眼眶微红,像是刚哭过。她咬了咬微肿的下唇,似乎有些不太敢看他。 “嗯。十鞭子,抽完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兰芙蕖也轻轻“嗯”了一声,恰在此时,炉子上的热壶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连忙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