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林什么都不肯讲,跟我保密着呢,段宁什么情况我又不知道……”他忽然一惊,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似的,“人不会真没了吧,这么多天了。” 傅轻决是该处理掉段宁的。 谁都知道只有傅轻决拿捏别人的份。 傅轻决走进了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段宁,听见空气里只有轻微的嗡嗡震动的声音,他坐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拿起许戈林开的那支补充身体机能的药剂注射进段宁体内。 段宁似乎动了一下,可是躯体僵硬,两天过去了仍然没个别的动静。要是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催情剂的残留不干不净弄不出去,没人能保证段宁会怎么样,还能不能好。 他脸色青白,脖子却透着红,傅轻决探手进去,不知道他是难受还是舒服,是害怕还是什么,看着他喉结也动了动,轻微地沙哑地哼了一声。 “你要是醒着就睁开眼,”傅轻决把针头从段宁肌肉里抽出来,半晌才开口说话,“不是想要我给你个痛快么,醒了我就让你痛快。” 段宁毫无反应,傅轻决掀开了他的被子,摸到湿濡的床单,拧着眉把段宁从床里扯起,抱起来时冷笑了笑,依然对段宁脱口而出道:“宁死不屈的才不是我们段长官,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是愿意这样,被我玩服帖了,我就这么玩你一辈子。” 道理是道理,可傅轻决不想讲道理。 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只要变回无情的傅轻决就能刀枪不入,为所欲为。 他现在就想看段宁听了这话开始气急败坏,不醒也得醒过来。 然而段宁垂着的手臂冰冷而僵直,随重力打在傅轻决的后背上,仿佛把一辈子就这么交给了傅轻决,不再存在傅轻决担心的任何纠缠与反抗。 第63章 段宁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第无数次地回到了过去。 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平静。也许是人在将死之时,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会随之走远。 联邦西线边境的交战区,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被鲜血和泥泞模糊的眼前,是硝烟如云般从长空滚滚而过。炮弹在浓烟中轰然炸响,被炸毁的公路上碎石四溅。子弹跟着呼啸飞来,穿过濒死的钻出了躯壳的灵魂,砸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犹如一场早已不痛不痒的大雨,但永无止境。 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砰砰,砰砰,砰砰。 “上校……”遍布尸体的交战区中突然响起一声虚弱的呼喊,“我们拖住敌人,完成任务了吗。” 他异常清晰地听见了除自己心跳以外的这声呼喊。 那人影在晃动,试图叫醒他:“段长官,你要活下去,等待救援——” 他一直醒着,还没有死。 脱手的联络机在砂石缝隙里闪烁红光。如果要死,他在死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一开口喉咙里涌出血腥的味道。 他沙哑的声音里并没有恐惧,竭力维持着平稳而清晰的吐字—— “我是段斯,西区陆军第一师已攻占敌占区,侧翼突袭队被迫滞留城外,伤亡惨重,急需救援……” 突然,一梭子弹仿佛循着动静扫来。 失去知觉的身体并非刀枪不入,哗啦一下,温热的鲜血飙溅在空中,形成一道骇人的弧线—— 段斯耳边嗡鸣作响,下颚处的动脉血管似乎跟着炸裂开来,只有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麻木的大腿,但另一种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忠诚的士兵为保家卫国走上战场,也可以为保卫长官而付出生命,发自真心与本能,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一具沉重而鲜活的躯体直直倒在了段斯身上。 这是个刚成年分化的更年轻的Alpha,一位普通的士兵,也许还懵懂无知,常常挨骂,此刻在生命流逝的尽头,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溢出。同为Alpha的段斯和他的信息素产生了互斥,但段斯仍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手颤抖地将他拉近,两人转移到了旁边更隐蔽的一处掩体下。 “深呼吸。”段斯按住他的伤口,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早在训练营就见过段斯,咽气前笑着露出牙齿,叫的是曾经的称呼:“段长官,别管我了......胜利就在眼前,请活下去……” 原本,在段斯带领指挥下的西区陆军第一师势如破竹,昨日傍晚就能一举攻破此敌占区,再北上汇合,解放沿途的边境城市,拯救民众于水火,迫使挑起争端的西联盟军就地缴械投降。 大获全胜已近在眼前。 然而一通来自新联邦中央政府的临时指令,将前线计划全盘打乱了。 指令要求他们暂停进攻。据悉是因为西联盟国家有提前停战的意思,交战国的代表团已抵达周边中立国进行谈判。 段斯很难相信这样的决策会由中央送来前线,在李铎总统遇刺后上台的这个新政府,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前线地区所有人的死活。 这明明是在给敌人以喘息,而给自己寻死路——头顶切切实实的炮火还没有停下,他们会被迫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甚至就此兵败如山倒,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却不得不服从命令,在震怒之中不断请示上级,要求继续进攻。 同时也在新的指令下达前冷静地未雨绸缪,率先带着突袭队攻破了敌军侧翼埋伏,确保他们推迟进攻的结果不受影响,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谈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开弓也没有回头箭,继续进攻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周折至此,突袭队抗下一切,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身上压着一具还温热的、安详闭着眼像睡着了的尸体,段斯闭了闭眼,不得不习以为常般摸索着从他腰间卸下装满子弹的手枪,拿过他还紧攥在手里的照片。 段斯强撑着一动不动,开枪的人还没有现身,他们都在等对方露出破绽,因此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必须留意并做出绝对正确的判断。 死寂一般的破败城巷里卷过了一缕微风,无限胶着直至感官逐渐麻木之中,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细碎声响,段斯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在动,他利用尸体的掩护,顷刻间抬手按下了板机——砰一声响! 那是一个穿着西联盟军装的军官,段斯在他血迹斑斑的身上搜寻,却十分意外地没有搜到任何枪械——他不是开枪之人。 他只在他胸口的口袋里找到了唯一的物件,那同样是一张小小的照片,里面也许是家人和朋友,怀里搂着妻子和女儿,他们灿烂的笑容只定格在了那一刻。眼下只有你死我活和尸横遍野。 却从来没有赢家。 段斯再也无法思考他有没有开对这一枪,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