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都是苍白的,脚步也沉滞而虚浮,段宁越走越近,显得是那么虚弱,看来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段先生,你没事吧?”埃德说道,“要不然下午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近期的汇报上午也已经弄完了,我们安全局的规章制度本来就非常灵活,身体要紧。” 段宁甚至神情都有些恍惚,埃德在他额角的白皮肤上看见了布满的点点汗珠,再往下,段宁的衬衣衣领都被汗湿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这么走几步路,似乎已经耗费完了力气。 不等段宁回答,埃德这会儿看见姗姗来迟的跟在后面过来的17号,便开始呵斥17号是怎么办事的,然后让17号立即送段宁回去休息。 段宁要是在安全局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尽管段宁看起来状况非常不好,他却摇了摇头,说:“多谢埃德长官,我再吃点药就好了……现在坐车更加坐不了,只是下午我可能不能办公了……” 埃德连忙说着可以可以、不要紧不要紧,把段宁送进了办公室里。 既然段宁说没关系,他也已经仁至义尽,终于吁了口气溜之大吉了。 在办公室里只剩下段宁和17号之后,段宁侧躺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发直,手臂却在极度克制之下微微抽动:“我没有事,只待了十多分钟而已。” 17号嘴角的刀疤动了动:“你为什么拿不了枪了?”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只有段宁略急促的呼吸声。 很快,17号便也不再追问,只说了一句“我去核销记录”,便走了。 他去的是枪械室。他们大部门的枪械室管控说严是严格的,可说漏洞也有很多,因为和训练室相连,平常又无人值守,只要不把东西带出来,想进去其实并不困难。 上午有一个特情小组报了步枪训练的申请,17号作为巡管员,不去巡逻的时候也如常去给他们打杂,于是他也有了进出枪械室的短暂权限。 训练的人在午休前就走了,17号等到现在才去核销记录。 段宁一整个下午确实需要在办公室里休息了。 但他其实觉得没那么糟,枪械室里的非手枪枪型有很多,它们只是比傅轻决沙盘上的模型更大,大到能成为人手中的武器,而武器除了伤人,更重要的作用在于捍卫和保护。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无法阻止西联盟发动战争,他仍然会走上前线,开出自己开过的每一枪。 段宁独自一人,于是只能双手紧握,夹在中间的戒指产生的疼痛却能令人清醒。 仅凭自己挺过这一次的应激,最终也没有他想象的轻松。 到了下班的点,段宁必须按时回去了。 他走出办公室,气色终于恢复了一点。 17号已经去停车场提车了,段宁站在电梯门前,门开时,却猝不及防地和里面的宋闻四目相对。 宋闻这一次再见到段宁,神情却和以往都不相同,礼貌中甚至带着一丝拘谨,令人感到奇怪和不解。 段宁默然片刻,和他同乘电梯到达了一层大厅,期间两人并无交谈。 大厅里的液晶屏上如常滚动播放着新闻,ZC广播电视台主持人熟悉的声音无波无澜地传入耳中,然而最新播报的内容却让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几个月前被段宁亲自抓进安全局又毫发无伤地离开,在一份份报告中都证明着毫无问题的宋渊,作为与各大银行有着密切合作的“总统府红名单”公司的法人,居然彻底失联了,而他们所持有的许多项目也都突然之间宣告单方面中止,可谓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段宁一直到车辆停在榕湖门口,才回过神来,缓缓下了车。 17号将他送到便立即驱车离开,段宁经过夹道高耸的榕树,看见傅轻决自己拿来代步的车仍然停在前院的大坪里,而远远的,隔着栅栏,草坪里居然有个站立的人影。 傅轻决听见段宁回来,迅速转身,然后站在原处看向了行动缓慢的段宁。 傅轻决所在的位置很偏,离石子路并不近,段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站在那里。 高管家也听见响动,从窗户口看出去,看见傅少爷终于不再在草坪上弯腰找着什么了,她上午就跟出去过一回,想帮忙,傅轻决却打发走了她,可他自己一天里去了外面好几次,一找就是很久。每次她一看,傅轻决就在那儿四处徘徊,心烦的事好像特别多。 可她感觉也从没见过傅轻决有这么闲的时候。最终他找的只是草地里的石子,然后狠狠地往湖里扔去,和小时候在湖边打水漂一样。高管家实在看不懂。 段宁一路往里走,在离傅轻决最近的石子路上停下,仿佛既不敢忽略傅轻决直接进去,又没有走向傅轻决的打算,他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傅轻决咳嗽了两声,像是被风吹的,他挪动脚步,拉段宁进屋,近距离看见段宁脸色不太好,手也冰凉,他只沉着声音说“没什么”。 “你怎么搞的,难道你去上班是要我时时刻刻也跟去盯着你吗?”傅轻决一下占据了道理,没忍住高声反问道,“你几岁了?要三十岁的人了,知不知道!” 段宁低头看向傅轻决握着自己的手,然后他点了点头,很受教一般,说:“知道。” 第75章 傅轻决不知道被丢进草坪的钻戒原来有这么难找。 他成了每天独自在家,然后到榕湖边散步的人,双眼却一直盯在地上。绿色充满了他的眼睛,时间久了,自然看得他有点火冒三丈,他却不能把气撒给其他任何人。也许可以一声令下叫人来找,把整个草坪翻过来都不是问题,但傅轻决不想这样。 与此同时,一夕之间,整个新联邦都开始从内部隐隐沸腾了起来。 宋渊的彻底失联和媒体的大肆报道,让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千里之堤突然溃于蚁穴。 宋渊名下的公司不得不进入查封流程。侦查委员会闻声行动,迅速来到安全局调取关于宋渊的所有资料——汤越则在军火走私案和程路安事件上吃了大亏,憋屈至极,如果从前他还有保持相对中立的想法,如今却是不可能了。几个月前宋渊就被抓进过安全局,无风不起浪,一切都必定有迹可循,他们需要找出被掩盖过的问题,及时固定罪证。 与宋渊相关的联邦高层即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也已经晚了。 联合党内陷入一种人人自危的局面。 胡安先是联系的杜景承。安全局虽要受侦查委员会的监督,但他们向来和侦查委员会争锋相对,而直接和与联邦当局同坐一条船——如果上面真的出现大震动,联合党地位不保并由其他人上位,那么安全局局长这个位子也大概率会立即被换。 可到了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