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他太忙了,要做的事太多,听见的声音也陡然席卷而来,把他淹没。 而摆在眼前的,也只有从胡安嘴里说出来的狰狞又令人胆寒的真相,以及不可能真正惩治所有元凶的残酷现实。 可段宁仍然要继续下去,把他该做的事一件件做完,至少要看着这一场可笑的闹剧在正义的诘问中落幕。 他才算完成了自己活到最后的使命。 段宁经过国防部大楼的大厅时,恰好与江牧撞了个正着。身边都还有其他人,江牧来不及说别的,只和段宁点头打了声招呼:“段长官。” 一旁的国防部要员本还在为手上的事而焦头烂额,此时跟着和段宁打了招呼,却突然眼睛一亮,边朝江牧示意边等不及地对段宁说道:“段长官,我和江部长愁了好久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能不能……” “你干什么,”江牧率先阻拦道,“段长官还有事要忙,不要麻烦他了……” 段宁问道:“什么事?有事情就要尽快解决,大家既然是同僚,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那人听段宁这话,一见有了希望,连忙说道:“段长官,我们真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是这样的,我们国防部和傅氏兰亚本就联系密切,可最近傅轻决对外称病,我们的很多项目只能被迫耽搁下来,部长想派人去探病慰问,好把项目顺利推进下去,也顺便谈谈新项目,可……段长官,刚刚开会,听说您和傅少爷有些交情,您既然是我们国防部的特别顾问……” 这种费力还不讨好,去了至少也得掉层皮,回来还要被上级训斥办事不力的活,没人愿意做,也没人觉得自己能做好。 江牧本不想让段宁掺和进来,打算自己揽下来,可他有过一次惨败的案例,被上级直接驳回了请求。 江牧知道现任国防部部长的危机感和对段宁的为难从何而来,他也拦不住别人的嘴。眼看着段宁已经被架了上去,没办法再开口找理由拒绝,他皱起眉头,心一横,刚要说话—— 段宁听完,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一趟部长办公室吧。” 任务已经明晃晃杵来了他的眼前,段宁没有别的选择。 他默默听国防部部长说了许多与他熟套热络实则句句违心的好话,他还像以前刚来首都,刚接触政坛时的模样,不会那口阿谀奉承的腔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去办这桩不好办的事。 段宁和同行的部下走进首都特区医院,走进特殊住院区时,即便对路线再熟悉,也被卡在关卡前要求登记,因此花费了许多时间。 曾经同楼层的主治医师和护士台的护士先一步认出了段宁——而眼前的这个是如今威名赫赫的段斯长官——段宁扫过他们注视而来的目光,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和部下先一步地走向了病房。 弗雷克本在走廊里接办公电话,知道国防部派人来探病了,远远瞧见那两道身影,迅速找机会挂断电话,走进病房便说道:“傅先生,国防部的人来了——”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傅轻决翻身便背对着这头,声音冰冷而嘶哑。 傅轻决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能任意妄为,兰亚与国防部的关系始终是要维系的,故而他无法拒绝国防部前来探病。但事情最终落到个人身上,国防部次次派来的倒霉蛋想轻轻松松就见到傅轻决,把合作一次谈妥,也是不可能的。 没人想公事办不成,还个人得罪了傅轻决。 段宁依照正常程序,径直推门而入的时候,跟在他身旁的部下霎时瞪了瞪眼。 弗雷克转身,迎面看见段宁,一时间也把话噎在了喉咙里。 傅轻决背对所有人躺着,宽松的条纹住院服将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整个人陷在床里,未经其他任何修饰,显得很陌生,很少见。 段宁喉结滚动,目视前方,面容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刚拉了张椅子来。傅轻决听见响动,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只是一个动作,已经令旁边的部下心惊肉跳。 “傅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段宁开口时,声音是那么的疏离平淡而讲究分寸礼仪,“我们今天是代表国防部来的,看看您的身体好了没有,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傅轻决半扭着头,连那张脸都没有看清楚,闻言便呆住了片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如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躺平下来。 在傅轻决面前站着的,和他说话的,也是他多年未见过的人了。 他和当年一样……都穿着挺阔修身的军服,脚踩长靴,眉目无情。 而傅轻决的模样,就犹如在心甘情愿地接受这迟来的审判与凌迟。 第91章 “傅先生,这位是段斯长官,”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的部下是国防部与兰亚对接合作的项目专员,他将惊讶和慌张压了下去,率先帮忙介绍道,“是国防部新任的特别顾问,这次是代表我们部长来的,听说部长与您已经通过话了,只是您病了很长时间了,大家实在放心不下,都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弗雷克愣住半秒,也上前一步:“二位长官能够亲自前来探望我们傅先生,实在费心了,只是傅先生刚打针做完治疗,精神不是很好,请见谅。” 手里提着装有文件的公文包,段宁就站在床边的椅子前,却没坐下,只缓缓说:“哪里,是我们来得不巧,打扰傅先生养病了,”他满怀歉意,面带难色,可一字一句公事公办,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只是国防部与兰亚长期合作,很多事都各有难处,需要不断沟通克服,现在这个关头,国防安全更是重中之重需要保障的部分,新项目也跟着来了……” “这些事都可以谈,”傅轻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一点点转过头,撑起手肘,像是想要坐起来,“以前我们也是这么谈的,”他朝段宁旁边那位熟面孔的专员部下看了一眼,“段长官可能第一次来,不太清楚流程。” 眼见傅轻决被惹怒了,那人倒反应机灵,很快意图打起圆场:“傅先生,段斯长官他确实是第一次来……” “既然连文件都带来了,段长官又如此信心十足,”傅轻决冷冷一笑,嗓音喑哑地继续说,“其他人都先出去,我和段长官单独聊聊,看看究竟凭什么让我带病也要跟你们国防部的人谈这桩公事。” 这一次,病房内的空气在陡然之间更加僵硬沉滞了。 弗雷克垂了垂眼,心中早已了然,但还是走到那位忧心忡忡、一脸菜色的随行专员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随着房门咔哒一声响,关上了,病房里空了出来,只剩下傅轻决和段宁两个人了。 段宁的喉结滚了滚,他刚要接着把之前的话题继续下去,傅轻决勾着肩背垂头半坐在床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