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比严瑾嘉更懂自己,也没人比严瑾嘉给自己的感觉更真实舒适,也许这就是自己被吸引的初始原因。 旁边的邻居养了不少猫,仗着所在楼层低,经常踩着空调机飞檐走壁。 严瑾嘉听到了猫叫,若有所思喃喃:“我昨晚做了梦。” 他回想片刻,露出点羞赧。“梦到以前在学校的事,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喂野猫吃东西,就坐在东区教学楼的池塘边,我当时觉得你还挺可……挺有爱心的,其他学生都嫌弃那些野猫半夜乱叫。” 邢光川顿住,好一会才开口:“你看清楚了吗?我喂得是什么?” 严瑾嘉不想表现得太上心,故作不以为然。“我哪记得那么多,那只猫好像不领情挺凶的,我着急去听公开课,就没跟你打招呼,而且你贵人多忘事,就算看到我了肯定也不记得是谁。” 在视线盲区,邢光川轻轻勾了下唇角,他记得那只野猫,确实挺凶残,毕竟摆在它面前的是同类的肉块。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开心的原因是记忆被唤醒,当时回眸一瞥,他看到过严瑾嘉匆忙跑远的身影。 “好巧哦,昨晚我也做了一个梦。”他轻轻揉捏严瑾嘉的耳朵,语气有些抱歉。“梦到你在毕业前来找我的那晚,你那双快哭的眼睛,一直在梦里谴责我,当年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很后悔。” 在那双流露歉疚的眼眸中,严瑾嘉并没有感受到真心的懊悔,他沉默半晌,忽然问:“邢光川,你当时是不是遇到了很坏的事?” 邢光川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窗边拂来冷风,严瑾嘉拢了拢衣领朝客厅走去,不用示意,邢光川自动跟随身后。 “你虽然轻浮,但其实对别人不怎么关心。”他指使邢光川坐在沙发,自己侧坐在他腿上。“你这样的人,那天应该遭遇了很难心的事情吧,如果是平时,你肯定会敷衍的戏弄我才对。” 严瑾嘉双腿交叠翘起,一只脚在半空轻晃,手指轻轻点着邢光川的胸膛,摩挲那些交错的浅淡红痕。 “你知道吗,你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在忍耐折磨,很痛苦。” 话音落下的瞬间,邢光川僵硬了表情,如果说他一直在被严瑾嘉影响,那这一刻,才是第一次真正被触动到了心尖。 “小嘉……” 严瑾嘉摇摇头,打断他:“我不会勉强你坦白心声,说起来以前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没什么好怪你的,反而是车祸以后,我不稳定的思想导致怨念太深,做了好多恶劣极端的事,在公司故意针对你,是我不好。” 邢光川牵起他的手亲吻,神色有些复杂。“我喜欢你那样,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所以我想跟你说实话,当年错过你让我很惋惜,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宁愿那个时候你没有和我在一起。” 十指交缠,肌肤紧贴,他们静默不语都在给彼此定心的时间。 过了很久,邢光川开口说:“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妈发现我爸养了情人,就在饭菜里下毒,打算全家一起死。” 严瑾嘉一下子僵硬住,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他内心震悚,屏着呼吸默默聆听。 “但是我妈临阵退缩了,最后她活了下来,我爸当场毙命。” 掌心里的手在颤抖,邢光川牵到嘴边挨蹭,只顾着亲昵严瑾嘉,仿佛讲述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妈只被判了个从轻处罚,因为她的病是间歇性,我没有被她那些恶心的怪病熏染,只是不得不面对一些麻烦的事端,遇到你的时候,我内心还不够坚定,我很庆幸没有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 网上的痕迹可以消除,但人的记忆无法改变,最黑暗的时光,也并非困于事发当时的怪圈,而是在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淡忘之时,又被人重新挖出来讹传,提醒自己身体里存在着肮脏基因。 邢光川的语气很平静,神态也如往常那般毫无波澜,他从未觉得自己不幸,现在却愿意将这件惨剧利用起来,当做让自己和严瑾嘉关系更加亲密的调味剂。 “但现在没关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自我调整,不会再让你伤心,能动摇我的也只有你,小嘉,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窗边纱幔飘动,邻居家的猫追寻而来,在阳台玻璃留下片刻残影。 严瑾嘉的心境就和那些斑驳的光晕一样,模糊且纷繁缭乱,他目光神伤,定格在邢光川的眼眸。“那你现在真的喜欢我吗?” 邢光川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我喜欢严瑾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严瑾嘉却毫无喜色,他焦躁混乱,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们可不可以只说现在,别去想什么一直,谈什么以后,以前的事也让它过去……” 他没有勇气说下去,邢光川也明白不能逼迫太紧,附和着:“好,我只要严瑾嘉在就好。” 严瑾嘉逐渐冷静,将邢光川抱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邢光川,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缩影,我现在陪着你,你也要乖一点。” 想了解有关于邢光川的全部,又不忍心让他再度回忆。 亲母早逝,后母又机关算尽,严瑾嘉所感受到的母爱很片面,唯一深刻的女性温柔,还是来自于抚养许砾的那位婆婆。 他很难想象,生育邢光川的女人,是怎样的可怕母亲。 在胸口轻蹭的脑袋好似孩童撒娇,严瑾嘉第一次对邢光川心生怜爱,却也有种巨大的无力感,他一次次寻求邢光川的肯定,得到了心意,就想占有更多的承诺,贪心,却不敢给予未来。 因为躺在医院里的那具肉身已残破不堪,没有人知道苏醒的那天,最终的使用者是许砾,还是他自己的灵魂回归。 第34章 34 六分区最近和平的有些异常,先是许砾一趟事假归岗,性情变得温和许多,再来是邢光川忽然精明能干,脱胎换骨了一般。 俩人之间的氛围也开始奇怪,之前许砾教训邢光川的时候冷酷又无情,现在被邢光川主动搭话,竟然会无意间露出紧张神色,令人生畏的怒骂声再也没有出现。 总之一片祥和,职员们皆大欢喜,猜测许砾遇到了喜事,也希望邢光川继续保持。 即将午休前,有人叫邢光川一起去抽烟摸鱼,他摇头拒绝,还站在复印机旁埋头苦干,直到副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他手一滑,散了一地纸张。 见办公区没剩几个人,严瑾嘉才故作自然地凑过去,弯腰捡起其中一页,竟无意中发现不对:“这个怎么是你在出?” 一早晨没碰过面,邢光川想他想的心痒。“帮穆南打印东西,他说他没时间。” 严瑾嘉仔细查看一会,皱起眉头,转身回了办公室,让邢光川叫上穆南一起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