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公安备过案,如果……万一……”他都没敢把话说全,”肯定要先联系他们。” 梁牧也点头,他替他说全:“万一出意外。”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可能性,他们到底也避不开,要做完全考虑。 他又问:“一格家里人的电话,有人确认过么。” “之前他给过我们,我可以再去确认一下。“唐冉亭主动说。 去年年底,她单独找到自己,说想跟来格凸学习纪实摄影,这才是她志向所在。梁牧也最初并没有同意。唐冉亭也是黎向晚很信任的员工,梁牧也自己翘班两三个月,不为工作室创收,而是搞个人的兴趣项目,黎向晚已经够宽容。他不想把她的得力干将小唐也给拐到项目上来。 可唐冉亭给他写了千字邮件,为此疯狂学习野外攀岩,甚至还背着他先赢得了黎向晚的支持。最终,梁牧也被她的真诚打动。唐冉亭踩着死线成功上车。到格凸三个月,她已经成了团队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梁牧也点点头,就对她说:“那麻烦你了。“ 众人眼中皆是凝重疲惫。磨刀几个月,终到了背水一战的一天。可他们每个人都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这种沉重。也包括梁牧也。 “散了吧,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梁牧也说完,又拎着相机去潘一格的房车门口,做冲顶夜前最后的短暂采访。潘一格专注的时候,会极度封闭自己,很少跟人交谈。这两个月,梁牧也便培养他这个习惯,他俩每天晚上都会交流两句当天训练的感受。逐渐,潘一格适应了他的存在,也适应了镜头的陪伴。 “明天就是登顶日。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紧张,激动肯定是有,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平静吧。一种……平静的期待,这样说可以吗?” “嗯。那么,CMDI墙之后是什么?明天之后是什么?” …… * 梁牧也最后还是接受了郑成岭的邀请,参与这部徒手攀登纪录片。 他从斯阔米什跟拍之后飞回北京,三个月后,正值炎热酷夏,他突然打电话给郑成岭,说,我想好了。我要导你和速迈这部徒手攀登的纪录片。名字我都想好了,这次不再整什么《人生如山》,就叫《攀》。 大手于山林间,徒手攀登,是这项运动最原始的含义,也是最贴近灵魂的孤勇挑战。 很巧,也是潘一格的姓氏。 郑成岭激动之余,免不了好奇。他问,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是哪个军师去游说了。他说,我改天是不是得请老钟喝酒。 梁牧也当时就说,不是钟彦云,他压根儿没找过我。我就是想了。 郑成岭不敢多问,他怕梁牧也变卦。 梁牧也没变卦。他转头就跟黎向晚申请,来年春天外出三个月,工作室的活儿其他时候补上。黎向晚本来也不会按住他坐班,让他把大客户都安排好就行。 如今,一年过去,拍摄季节来到。像那三页纸上密密麻麻的拍摄计划,一切都如同他安排好的一样,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远处,潘一格的房车里面黑影停止走动——梁牧也知道,他吊完了睡前最后一组指力板练习。三个月以来,他早就摸清楚团队每个人的习惯。潘一格雷打不动,睡前要做十五组指力练习。 周边房车的灯一盏盏灭掉,从潘一格的开始,到摄影组,然后是郑成岭的。 只剩下他自己。 梁牧也深吸一口气,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一年前。 在斯阔米什小木屋的方寸空间里,光线同样昏暗,池羽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说,你拍或者不拍,他都会去。 因为如果是我,我会去。 最后一盏灯也灭了,格凸河谷堕入厚重湿润的阴影。 他很想点一支烟。更想让那个人对着自己,把这话再说一遍。 梁牧也有些懊恼,伸出手把房车的灯关掉。 梁牧也几乎一夜无眠,他归结于烟瘾犯了。直到四点多,才勉强有点睡意。 次日凌晨,五点过半,天还是黑的,他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郑成岭顾不得他起没起,在外面猛敲他房车摇摇欲坠的那扇门。 “牧也,出事了。你快点出来。” 作者有话说: BGM: Chorégraphie du Départ - Daprinski. 第51章 流雪 洛杉矶韩国城。 张艾达给池羽买了奶茶,两个人正坐在露天卡座底下,享受着洛杉矶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张艾达在一家跨国娱乐经纪公司任职。池羽去年在世界野雪巡回赛的资格赛阶段一路过关斩将的时候,美国总部最先接触了他,却被从国内过来出差的张艾达当场截胡。 黑头发,黄皮肤,大山野雪,自由式,当今世界排名前三。传说中她看了池羽档案的第一页,就掷下豪言,这个小孩儿我要定了。 池羽根本没做选择。滑雪之外,有张床睡,有辆车开就可以,他对挣钱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和滑雪相关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决定。张艾达同意,池羽当场就和她签字了。 事实证明,张艾达眼光狠毒,而池羽的选择也没错。 这一年,他的身价比年初时候翻了几十倍,从头到脚都签了代言——从头盔、雪镜、手套、衣服、固定器,再到雪板。他在K2和Vitesse之中,选了好友代言的Vitesse雪板赞助商。 19年初,池羽来新疆阿勒泰参加了在中国举办的野雪巡回赛资格赛。那时候他跻身跃入世界排名前三之列,也提前锁定了一月底在韦尔比耶举办的决赛门票。张艾达乘着在中国举办的第一场FWT资格赛之名,给他安排了一系列采访和曝光度高的节目。 名次和表现已经在其次,池羽的故事讲出来,就已经足够抓人。他在中国的身价又开始疯狂蹿涨。张艾达此番又给他在国内安排了几周的行程,有几家滑雪和户外杂志的访谈,还有之前推到夏天的几个广告拍摄。 “怎么了。样片我早上刚刚看过,拍的不是挺好的。跟你最开始设计的动作差不多,完成度很高啊。”张艾达看池羽一言不发,就开口问他。 池羽穿着短裤和露趾拖鞋晒太阳,左脚却裹着厚厚的矫正鞋。他咬住纸吸管,没有立刻回答,就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脚。 一周以前,他从阿拉斯加刚回来,就闷闷地给自己打电话,说对不起Ada姐,我觉得我还是得看一下医生。 在阿拉斯加拍广告的时候,他其实就有感觉,只是当时觉得还可以坚持。是从安克拉奇飞洛杉矶那一程,他在上飞机的时候,突然觉得疼痛难忍,转机的时候都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