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自己,是否真的因为嫉妒而恨过弥隅。 他转过头看向被弥隅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除了一模一样的通讯器外,颜言送给他们的那两个圆环,被通讯器上幽暗的灯光照出了形状。 云落心里的答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一向是不怕死的。过往弥隅的种种逼迫行为,如果他真的恨到一丝都容不下,完全可以随时豁出一条命去。即便无法取胜,同归于尽也是底线。 以往将颜言当作借口,实际上借口的背后,不过是藏了个“不恨”而已。当得知弥隅分化成Alpha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竟是自己时,更是如此。 是他曾经无意中将自己头顶的皇冠主动戴在了弥隅的头顶,他不恨那顶皇冠,又怎么会恨弥隅。 是命运早就拧成了螺旋,奇迹般地交错过后,他成为了曾经的弥隅,而弥隅是他早已无法企及的自己。 他说不出“可以”,像刚刚对弥隅说不出“进来吧”这样的话。 只要沉默就好,弥隅在心里默念,沉默是云落能给予他最大的放纵。 他在心里默数着云落噤声的时长,如瞬间燃起的火柴,他提心吊胆地等那微弱的火光即将熄灭前的那一刻,能不能死灰重燃。 他一点一点默数着,直至超出了云落平时习惯沉默的最长时限。 可他依旧无法确认。 于是弥隅又继续数过了很久。他确信云落此时清醒着,却始终陷在沉默里。 火柴的光灭了,云落的身后燃起了一整片森林。火光映出了弥隅嘴角勾起的笑,他低下身去,看到云落眼角溢出的光。 云落的脚腕被人握入掌心,而后弥隅偏头,那只蜻蜓又扑簌簌落上踝骨。 云落一痒,要把脚撤出桎梏,也只是在空中打了几个无意义的圈。握着他的五指又向内收了收,留下几道红印。 而后才松手。弥隅到了。 云落抬眼,看着弥隅长发贴颈,被汗水濡湿成一缕一缕。他的脑袋后仰,缘着光滑脖颈,滚落一滴汗。 他的胸口承住那滴汗,弥隅低下头来,与他痴吻。不与他作对时,弥隅太适合做个情人。他舔云落耳垂,嗓音低沉,竟轻唤他宝贝。 那样的声音云落从没听过,他的手臂绕至弥隅后背,而后收紧、交握。 他想让那滴汗落地开出花,从此不做敌人,各多一份牵挂。 具体做什么角色,他要等弥隅先开口讲。 从来都只听闻过Omega的身体会下雨,云落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此时正下了一场雨,弥隅带来那片积雨云,将两个人一同溺毙在这一片无边的潮湿里。 身下华贵的天鹅绒也被濡湿。 “会怀孕吗?真的怀了怎么办,要不要留下来?” 云落很想戳他一拳,告诉他自从被家庭医生确认分化成Beta那一刻起,为了云家的颜面,他不得时常接受降低生育率的针剂。 0.01%,是技术所能达到的极限。任何事都做不到百分之百,总要留下一点近乎不可能的可能,让人担惊受怕。 他想让弥隅自己去算一算,0.01%是什么概念,他们之间做够一万次,才有那么一次的可能,会有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他的肚子里。 而这样的进程不过才走到万分之二。 可他什么也不想算了,同样不想让弥隅去算。云落开口,对弥隅说:“如果怀了,大概会随便找个理由说我违反了规定,因为行为不规范破坏了基因,然后被云家除名、或判死刑——总之不会是基因出的错。” 云落两侧胯骨间平坦到近乎有些凹陷。弥隅的手却覆上去,仿佛已默认那一处要孕育出新的生命:“你会好好活着。如果这里有小孩——那他也会。” 像一句承诺,分量重过婚礼上彼此交换的誓言与钻戒。云落顺从让他抱着,没有答话,不着痕迹地向弥隅怀里缩了缩。 弥隅下巴落入他肩窝:“云少校,下一次可不可以叫给我听?” 下一次,他说。可谁都知道,未必还会再有下一次。 他微微侧过脑袋,没有再为刚问出口的问题强求一个答案,只是一边吻着云落的侧颈,一边叫了很多遍他的名字。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云落几乎昏昏欲睡之际,弥隅还绕指玩着他的头发。 身后人的下巴垫到自己的肩窝里,而后两条有力手臂收紧,将他环进温热胸膛。 云落不剩一丝力气,放下将人推开的心思,转头跌入梦里。 迷迷蒙蒙间,他只隐约听见一句话:“如果有可能的话,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云少校。” 【作者有话说】 弥隅:如果我们以后有个孩子,叫什么呢...你以前说你就是吃了名字的亏…云起云升都有人叫了,不如叫云际吧?大气。 云落:那是我远方表叔。 弥隅:……那叫云不落,简单粗暴。你叫云落,你的同辈里不能有叫这个的吧,太不礼貌了。 云落:最大的远方表哥前两天喜得贵子,就叫这名。 弥隅:……你们家是不是都神经病啊?!跟我姓弥!----尽力了,有删减。但已经不影响看了!!! 第103章 “你言而无信。” 清早醒来时,云落的头昏昏沉沉。总觉前一夜的睡意来得太过匆匆,好似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便睡死过去。 他的体力何时退化到这种地步,只被折腾了一晚便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山洞那次也不至如此,更何况弥隅这回根本无心在这件事上故意为难。 俨然已经睡过了该出发的时刻,先走一步的计划彻底落空。 身边的床铺空空荡荡,与他共赴云雨的Alpha早已不见。伸手摸去,不剩一丝温度。 瞬间脑中似过电,云落不顾腰痛从床上跃然起身,天鹅绒薄被滑落,在小腹堆叠,露出他一身吻痕,与深深浅浅的疤交错分布,竟还生出几分和谐。 空气里留着淡淡的焚香气味。他有些怔然,反应过来时,已经抄起弥隅曾睡过的枕头,将脸埋了进去。 那枕头上的气味似乎很淡,甚至比不上空气里那点稀薄的浓度。 云落继续深吸一口,又闻不到任何气味了。 刺激嗅觉的始作俑者并非源于枕头。一旦拿开,那股熟悉的气味便又充斥周身,变得浓郁。 他想到什么,抬起胳膊,伸出两指向颈后的腺体摸去。 用力按压过,颤巍巍抵至鼻尖——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弥隅留在他身体里的味道。只是从夜里到天亮的时间,就已经这样淡了。 或许到不了后天,弥隅曾留下的所有痕迹和气味,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原来他一直以来所担心的“永久标记”,说到底恐怕也只有一天多的期限而已。 他打开通讯器,一番酝酿,质询说辞早已打好腹稿。只等全息视屏的另一端接通,就可以毫不停顿地一通输出。 对方显然早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