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祝神跟前,问:“是你在难过,还是我难过?” 祝神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胸前的刀柄,扯开嘴角笑道:“一万把刀插在身上,你才知道我多难过。” 戚长敛想:那就是我在难过。 他又问:“贺兰破呢?要插多少刀?” 祝神沉默了半晌,忽道:“你杀了我吧。” 他说:“我把心还给你,我不想活了。我多活了二十年,已经很够了。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不要再救我。” 戚长敛说:“那下下辈子呢?你总得给我个机会,我想知道你是哪一世杀了我。” 祝神摇头:“我死在这里,三魂七魄去找师父,找到以后去陪小鱼。” 他近乎企盼地说:“我永世不要超生。” “不。”戚长敛否决道,“我想你活着。我喜欢看你活着的样子。只要你活着,我就舍不得死。”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有一天你彻底忘了我,再也想不起来的话,我就会杀了你。” 祝神闭上眼,觉得疲惫至极。 “有酒吗?”他突然问。 “想喝酒了?”戚长敛侧过身,避免拔出匕首时血喷到祝神身上,他丢掉匕首,摸了摸伤口,很快把血止住,“我下山去买。” 祝神把头靠在榻边棱上:“快点。我要吃药了。” 戚长敛走了。 祝神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很久,中途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次药,昏昏沉沉地睁眼,最后站起来四处环顾,发了半天的呆,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木讷地走出房门,凭借记忆走回贺兰破先前站立的位置,蹲下身,开始在地上刨雪。 直到在周围刨出了好几个雪坑,祝神才找到那枚玛瑙戒指。 正拿起戒指把戒托缝里的雪吹干净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用锦帕捂住他的口鼻。 锦帕里浸了足量的蒙汗药,他挣扎间仰头看见顶上面孔,愕然睁大了眼,很快又昏死过去。 贺兰破扛起祝神就往山下跑。 -------------------- ?:你的小狗永不言败! 第86章 86 祝神在一阵眩晕中醒来。 屋内昏暗,隔着窗棂看天像是正值深夜,房间角落跃动着一豆烛火,光晕到床前已照不清什么。 挨着床脚的方向,临窗的窄榻中间架上了小几,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几旁。因为背对着床,祝神看不见他的面孔,只听到对方手中有一个小巧的硬物,被不紧不慢地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不断地在桌上发出清晰的敲击声。 祝神脑袋昏沉得厉害,鼻息间还萦绕着一股药味,混杂着草香、笃耨香,还有说不清的蒙汗药的味道。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动作间牵扯到手腕处的锁链,床上响起细碎的叮铃声。 祝神低眼看向自己的胳膊,眨了眨眼,顺着手腕望向床头,发现这锁链另一端套在床柱子上,须得钥匙才能打开。 这时一直背对他的男人听到动静转了过来:“醒了?” 祝神这才看清他的面孔: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高挑挺拔,四肢修长。瞧模样同他差不多大,五官深邃,轮廓明朗,不过十八九岁。兴许是屋里太黑的缘故,对方的眉眼也是浓黑的,只是眼神太过锐利,神色漠然,像藏了几分杀气,少了些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见他不说话,男子自顾自地说:“睡了三天,也该醒了。” 男子将指间的硬物收进掌心,慢慢踱步到床尾,凝视了祝神片刻,祝神刚要坐起来,就被他按住了右脚。 一圈硬物贴在脚踝处,此刻祝神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腕也上了锁链。 男子握着那一圈镀金脚镣,顺着脚踝往上探,手指挑进祝神下身衣摆:“你躲什么?” “我……只是想坐起来。”祝神说完,对方的手已触到他小腿中部,他蹙了蹙眉,这次试着屈膝缩回去,又被一把往回扯。 “祝神,”对方又问了一遍,“我有什么好躲的?” 祝神又是一怔,简直不解:“祝——神?” 贺兰破按住了他的膝盖,一路往上的动作使祝神裤脚卷到了大腿,半个多月前被狼咬伤的地方暴露出来,缝了数针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在祝神苍白细长的小腿上看起来略显狰狞。 贺兰破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放在祝神膝盖的那只手举到嘴边,低头咬住指尖,就这么扯下了手套。 他已长出新的指甲,修得很短,只是手背依旧不太好看,道道伤疤纵横交错,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肌肤。 再抬眼,发现祝神正对着他的手出神。 感受到贺兰破的目光,祝神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边挪开视线思索着怎么找补。 夸他的手好看?太假了。 安慰他别介怀?他们好像不熟。 最后祝神沉吟道:“你的手……手指挺长的。” “是吗?”贺兰破把手翻过来看了一遭,平静地问,“你想知道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祝神:“呃——” 话音未落,贺兰破忽然打开他两膝,躬身撑在他眼前,一条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已跪在他两膝之间。 祝神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了很柔软的绸缎衣裳,看裁剪像是睡衣。 贺兰破仰着头去解床头的帷幔,帐纱一层一层放下来时祝神看见对方的喉结滚动,贺兰破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当时也是冬天,我四处奔波搜寻他的踪迹,并不知晓你早已被他带走关了很久。后来我去梓泽,要下到冰窟里找盘龙钟,找到盘龙钟才能见到凤辜,才有办法得到你和他的消息。” 床头床尾的帷幔都被放了下去,那点昏黄的灯光隔着幔沙透进来,床上模糊一片。 贺兰破的膝盖抵在祝神腿间,他低眼看了看,从身旁拿过一个枕头搁置在祝神头顶,免得对方待会儿撞到床头柱子。 这姿势让祝神的腿屈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往上蹭便抵着枕头,往下移——移无可移,贺兰破的膝盖已顶在他胯间了。 他左右环顾,忽觉得这床好像一副棺材,若是一个人还好,一上一下两个男人,他便局促了,还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 祝神决定屈一条腿放一条腿,双手叠放在肚子上,模拟着安详的睡姿与贺兰破斡旋道:“然后呢?” 贺兰破直着腰,居高临下同他对视,将左手掌心那枚硬物掖到枕下后便开始解腰带脱衣服。 随着贺兰破的动作,祝神又瞥见他的左手:贺兰破左手的手套并未脱去,食指处有一枚成色温润的绿玛瑙戒指,看着很是眼熟。 他接着说:“一开始我用随身的佩刀往下挖,挖了一个月,冰窟里出现了蛇。那地方寸草不生,没有时间,往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