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诚实地回答,“我的领域还在冒泡泡呢。” 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枕着胳膊,用银线拽拽小BOSS,想去他的领域里玩泡泡。 “我们可以明天再玩。”时润声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傀儡师,“您该睡觉了,您的伤很重,应该好好休息。” 傀儡师问:“睡觉对伤有好处吗?” “有的。”小缄默者看了很多书,慢慢地给他讲,“多睡觉,多休息,这样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傀儡师看起来不大理解,卷着被子躺在床上,无聊地用银线给小缄默者扎小辫。 时润声的脾气非常好,顶着一脑袋小朝天辫爬起来,帮他整理好被角:“我给您念书,好吗?这样可能会不那么无聊,能睡得快一点。” 傀儡师问:“你看过很多书,是不是?” 时润声点了点头。 小缄默者一个人看书,他看了很多书,也学会了很多道理。 只是稍微有一点可惜,这些道理里面,没有多少是教人怎么长大。 “您想听向导的故事,还是哨兵的故事?”时润声坐在床边,他想了想,又补充,“向导的可能稍微有一点吵,他们得一直说话。” 傀儡师问:“没有缄默者的故事吗?” 小缄默者怔了下,轻轻摇头:“没有……这个世界没有缄默者的故事。” “那我更愿意听你讲道理。”傀儡师翻了个身,“你再给我讲讲,为什么人必须得睡觉吧。” 这个能一直讲上三个小时,时润声有点犹豫:“这可能会更无聊……” “不会。”傀儡师把他抱进被窝,“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 小缄默者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乖乖被抱进去,藏在被子里,鼓起勇气探出一点头问:“……为什么?” 傀儡师问:“你喜欢吃烤麦子,喜欢肉汤和麦饼,喜欢烤火,喜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对吗?” 小缄默者这下不光是诧异,几乎是错愕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傀儡师问:“为什么?” 时润声完全答不出。 他好像本来就喜欢这些,在来得及想原因之前,就已经喜欢了。 小小的缄默者其实非常喜欢明亮温暖的火堆,在森林里游荡的时候,他很想靠近队伍里的火,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偶尔也有哨兵会不忍心,想要分给那个小缄默者一支火把,但还没来得及把火把递过去,就会被拦住:“不用给他,他在黑暗里更安全。” “道理是这个道理。”拿着火把的哨兵有些犹豫,“但他好像不喜欢暗的地方吧?他看起来喜欢火。” 有人不以为然:“缄默者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群闷葫芦,给他们什么都一样,别多此一举了,小心把兽灵引来……” …… “我……不知道。”时润声埋着头,他的声音很低,“我就是喜欢它们。” 小缄默者不知道在和什么对抗,他好像有点想要反抗,但又使不上力,只能倔强地自己对自己重复:“我喜欢它们。” “你不需要给出喜欢它们的理由。” 傀儡师说:“就是这个道理,就好像我喜欢你的声音。”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当然也包括人,都有权利被人喜欢。”傀儡师说,“这不是一件需要被谁允许的事。” 傀儡师告诉他:“没人能剥夺一个人被别人喜欢的权力,这是种霸凌。” 时润声从没听过这些道理,他几乎完全愣住了,睁大眼睛。 小缄默者很轻声地问:“如果……这是一个只会添麻烦的缄默者呢?” 傀儡师问:“是突出重围、杀穿白塔、把我救出来的那种添麻烦吗?” 小缄默者:“……” 时润声总是被朋友逗笑,又发愁又忍不住叹气,揉了揉眼睛:“我没有这么厉害……我只是个很普通的缄默者。” “我是个治疗师,但我的医疗专精很低,也没办法治好您的伤。”小缄默者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地说,“我一直都被人骗了,但我完全没察觉出不对,还害得您因为保护我受伤,吐了很多血。” “那是西红柿汁。”十九岁的反派大BOSS诚实地承认,“我是为了耍酷,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然后吐得到处都是血,被人抱着一边摇晃一边喊不要死。” 小缄默者:“……” 趴在大狼狗脑袋上偷听的系统:“……” 时润声实在忍不住,笑得快要掉眼泪,肚子疼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被银线拉起来晃晃晃。 小缄默者迅速地接受了朋友的审美,毫不犹豫地支持他:“这很酷,这个世界上应该有西红柿汁。” 反派大BOSS挺满意,点了点头,分给小缄默者一包西红柿汁。 时润声差一点就就又肚子疼,他飞快把新礼物藏进领域,抬起手,按住笑累了的腮帮揉揉揉:“您不要再逗我笑了……再笑下去的话,我一会儿就没力气给您讲为什么要睡觉了。” 傀儡师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听,只好遗憾地收起了西红柿汁,打消了当场酷一下的计划。 “您没有因为我受伤就好。”小缄默者完全没在意被欺骗的事,反而终于放心下来,长长松了口气,“不然的话,就算有天变成了风,我也会睡不着的。” 傀儡师安静地听,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变成风,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睡不着。 所以没有受到惊扰的小缄默者,也得以继续那一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继续小声向下说:“我很想爸爸妈妈。” “我一直对您说,我为我的爸爸妈妈感到骄傲,这是真的。”小小的缄默者说着这里,都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我想成为爸爸妈妈那样的人。” 时润声一点点说着心里的话,他没有觉察,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能顺利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想让他们为我骄傲。” 银线松开那些小朝天辫,傀儡师伸出手,把眼睛亮晶晶的小缄默者圈进怀里,在背上轻拍。 小缄默者的眼睛干净清亮,依然微微地弯着,声音却在发抖:“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发现……我想不起爸爸妈妈的样子了。” “我梦不到爸爸妈妈了,这完全是我的错,我把家弄丢了。” “这是我的错,我在墓碑前和他们拉了勾,告诉他们别怕,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他们。” “可我被人骗了,我把他们弄丢了,我已经很久没回去看过他们了。” 时润声突兀地停了很久,才又轻声说:“我在梦里找爸爸妈妈……可只能找到一阵风。” “我知道。”穆瑜低下头,问藏在被子里的小花猫,“很难过,是不是?” 这一次的小缄默者没有再说“我很好”,也没急着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