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跟阿朗在一起放心。” “那——你们打算一直这样合住下去吗?”他嘀咕似的说。 时光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合住”,他问:“合住怎么了?” “没事。” 俞亮只是快速地切断了他的提问。 [ii]治孤:有时候为了破坏对方的大形势、从而打破双方在全局上的平衡,使局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化,不得不在对方势力范围内作战,并受到对方攻击。这样的情况下,受对方攻击的棋就是“孤棋”,“治孤”就是巧妙利用对方的棋型缺陷和薄弱环节,将自己的孤棋进行妥善、高效的处理。 第2章 两千零五年还剩四分之一不到,沈一朗接连搞定了好几件痛快事儿,把个人感情和职业生涯都照顾得热热闹闹的,许是看在他连续四次定段都没成功的份上,老天爷总算在职业棋手的年龄门槛前扶了他一把。 回想起离开定段赛赛场的那天,他到现在都觉得迷幻得很,仿佛那记忆其实不是他自个儿的;仿佛什么也记不真切、记不明白了,连自己后来跑去找白潇潇说了什么也变得模糊不清。他从开始学棋以来就是个勤奋自律的人,十几年都没在早上六点钟之后醒过,结果定上段的第二天愣是睡死到中午十一点多,等他睡得懵七懵八地醒来时,时光已经打了十八个未接来电给他了。 “哟,阿朗,醒了吗醒了吗!”第十九次通话看起来并没有削减时光的劲头,“扳老师说你跟大老师昨晚上都喝多了,我觉得你这么一听鸡起舞的人(这时沈一朗从听筒中听见还有另一个人说:‘闻鸡起舞,白痴!’),平时起床起得比小猪嘴都早,再赖床也不至于睡到九点钟以后。结果嘛,好家伙你竟然一睡睡到中午,你俩昨晚上几个菜啊,喝这么多?” 他在喉咙里笑了两声。刚睡醒,嗓音还有点浑浊,他在床上坐起来,把招待所的被子都团在腹上,捏着睛明穴说: “也没多少菜。一起从定段赛赛场回来的时候顺道在木瓜熟菜店整了点夫妻肺片和猪耳朵,拌了点海带丝和花生米就回去了,主要就是下下酒,大老师扳老师高兴嘛。” 他隐隐在听筒里听见时粗时细的不均匀呼吸声,依稀还有些脚踏地面和回音,不禁问道:“你是还在外面走路吗?” “没没没,不在外面我。”时光的声音听起来笑嘻嘻的,“哎,这么说你还没吃呢是吧?”“呃,对啊?” “行行行,那正好,我先走啊待会再说。”那边窸窸窣窣地响了几回衣料摩擦声,似乎就是要挂断。沈一朗抓了抓后脑睡歪了的头发,问道: “时光?” ——忙音。 他略有错愕地拿下手机,对着屏幕思考了一回是不是该发条短信过去。然而真等指头挪键盘上了,他又想不好能说些什么。 前段时间忙着回国和定段比赛,其间也因为时光忽然罢棋的事忙活过几阵子,最后固然算是没白忙活,在棋馆外头瞧见来给他打气的时光时他是由衷地感到开心,只是如今一琢磨难免也觉得蹊跷。半年前的时光缘何忽然颓废甚至放弃下棋?半年后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再回来?前因后果,林林总总的,沈一朗全不清楚,只记得自己还没回国的时候,洪河大半夜的打越洋电话给自己: “沈舵主,大事不妙,咱这儿变天了,时光那小子不对劲,真不对劲啊我靠,他六个月之前说他不下棋了,我还以为他情场失意一时没想开,想开了就好了,结果小半年了都,我都升二段了,他是职业队也不去,升段赛也不来,整个人坐家里跟个傻子似的,不是打游戏就是带孩子,你说这可怎么办,他什么时候能放过他自己啊?我是劝过他好几次了,没用” 呢,我看阿姨也放弃了。阿姨还劝我呢,说时光不下棋就不下棋吧,下棋这么痛苦不如不下了,她只想要这孩子健健康康地开心长大。这下我也说不出来话了,人亲妈都这么讲了我算个啥呀我,咱这兄弟当得苦哇。” “等等、等等……洪河你慢点说……我这,不好意思,我刚刚醒,你有些话讲得太快我这脑子跟不上。”越洋电话多打一分钟都是烧钱,他也不敢多耽误工夫,伸手在枕头边上摸自己的眼镜,歪歪扭扭往鼻梁上架好,一面拧开台灯:“你说时光?时光不下棋了?” “是啊!胡闹简直。厚哥被他气得要死,直骂了他好几遍油盐不进什么的,后来就跟他解约了,阿姨还赔了他十万块钱违约金呢,十万块啊那是。” “这——厚哥把他开了?” “不,不是厚哥要开他。他签约了,签的是合同,签了合同就是人家的员工了,下棋就是上班,拿钱做事,做事拿钱,契约精神不能没,厚哥我看也是够意思了,换了普通人你敢罢赛试试看?别说罢赛一个月,罢一天都不行,敢罢就敢让你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去,行有行规啊。这小子没轻没重的,一罢就是一个月接着一个月的罢,哪个职业队能忍得了这啊,厚哥能给他续一个月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包容了,期间他还希望我去劝劝,可我劝了没用,最后就这样了。嗨唷,真是气死我了,真想把这小子头拧下来看看里头都进了啥,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 “不是——他。”沈一朗努力搜索着自己出国前跟时光的点点滴滴,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是亲口跟你说过他不下棋了吗?” “他说了,他还说了好多遍,还在我面前打游戏,在他老板那边罢棋,翘升段赛翘围甲,把自己三台的位置打包送给李春树,他这已经不是亲口说的程度了,他已经用身体证明给你看了!” 洪河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反正,我话说到这了。我们周围一圈人,真的,一圈人,轮番上,呕心沥血掏心掏肺地劝,都没用,不夸张,哦对了,你还记得那个跟我们打擂台的道场吗?里头有个挺横的,叫穆青春,嚣张。他定了段就被方绪签走了,在围达G.C当三台。上周围甲我恰好对上他,据这小子说,连俞亮都去找过时光了,那可是俞亮,你说时光追着他都追了多久了,跟咱们睡一个屋的时候恨不得做梦都找对方下棋,结果这回人俞亮去了,问他怎么不下棋了,你知道他说了啥,他说什么‘你要等的人不是我’,嘿说什么呢他。” “俞亮,也不行?” “也不行,真不行,谁都不行,完了。他都不行,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行了。” 他沉思片刻,说:“我觉得,咱们也不必这么悲观。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我看俞亮不像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肯定还会再去找时光的。说不定哪回就把时光给劝回来了。” “那也得他俞大少爷愿意再去啊。”洪河的声音里满满无奈,“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