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地方都行!” 他激动而期待地等着俞晓旸,俞晓旸“嗯”了一声,拔开签字笔的笔帽,在他的本子右侧空白页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俞晓旸”三个字。 “谢谢!太谢谢您啦!”小段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把本子接回手中,左看右看,每多看一眼都要比原来激动一分。可能是因为他表现得太激动了,俞晓旸捏着报纸内页,看向他的眼睛里略有一些笑意。 “只是个名字而已啊。”他说。 “我——”小段一时激动,他的嗓音有点沙哑,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对俞晓旸说:“我的老爸特别地喜欢您!真的!他喜欢您几十年了!您的每一盘儿棋,他都看过!” 俞晓旸稍稍一愣。他轻轻推了一把眼镜,对着面前激动不已的年轻人,他的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他开口道: “那么,他跟我就是老相识了。” 他朝对面的年轻人露出微笑——并不是寒暄时的礼貌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亲切致意。 “中国的棋友哪个不知道您的名字?”小段开心极了,他说个不停,“这两年,又有哪些棋手不是打着您的谱长大的?” 俞晓旸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目光微微下沉了片刻,笑了笑,他说:“可是,像你父亲那样的老相识,恐怕不会太多。” “怎么会呢!”小段说,“您这么有名,一定有很多老棋迷。” “但是。”俞晓旸看着他说,“几十年——这样的人,一定是不会太多的。” 小段瞧着他,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有些收敛。听见俞晓旸的否认,他露出了一些受到打击的表情。 “为什么呢?”他问。 “因为。”俞晓旸说,“几十年前的我,并没有什么名气。那时的我既不是世界冠军,国内的成绩也没有好到后来的地步。” 他的语气并无很大的起伏,倒有几分像在谈别人的轶事,但听在小段的耳里,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这句话无需去求证,因为一定是真的。 “后来——”小段吞着口水,“后来,您的棋谱——一定会有别人看到的吧?” 俞晓旸轻轻地笑了。“可能吧。”他说,脸上有几分犹豫,“不过,如果是现在的棋手,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去打我几十年前下的谱,当时的我并不成熟,有很多时候,会下得欠考虑。” 他看向地面,似乎在思索一些重要的事情。少顷,他说: “当你成名以后,你下的很多棋就有可能被更多的人拿去复盘、解析。练棋,当然要多打谱,但有些谱……我觉得不用打,比如说,我以前的一些对局,虽然赢了,但是很多的处理方法,已经有些过时了。只不过是因为是我下过的棋,所以才会被很多人拿去反复研究,但在当时,能下出那种棋的棋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但是……您当时是赢得最多的吧?”小段不放弃地问道,“我爸说,您在九三年之前就曾经创下过整整一年的连胜纪录。” 听到他的话,俞晓旸皱起了眉头。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会,才问他: “小段啊,你——你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能在一年内只赢不输吗?” 小段被他问得怔住了。很快,从俞晓旸的神情中,他意识到这不是什么自谦的说辞,而是一个认真的提问。 他思考再三,回答道:“不相信。” 坐在他对面的前中国围棋第一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就好啊。”俞晓旸接道。 雷声阵阵,听上去好像还有愈下愈大之势。 过大的雨声没来由地令人烦躁,坐在休息室内,白川拍了拍脑袋。他刚刚从午休的小憩中醒来,看见方绪还坐在纹枰前,盘上赫然是俞亮和时光上午所下的棋局。 “你都盯着那玩意看了一个中午了。”白川睁着有些惺忪的眼睛说,“休息会儿吧,下午两点还得继续呢。” “……算了吧。”方绪转头看了看他,又把头撇回去看棋,“雨下成这样,没睡几分钟的就被雷打醒了。” “嗨,这不夏天要到了嘛。”白川伸了个懒腰,起身坐到他的棋盘对面,“这声雷过后啊。”他看着棋盘说,“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一场暴雨呢。” 方绪抱着双臂。他读了会儿盘,突然耸肩一笑,他抬起眼睛对白川说: “你还真别说。”他道,“要我讲啊,这场暴雨早就来了,这声雷呢,只是它发出的一阵响。”他说着,窗外很应景地滚过一道雷声。 白川看着棋盘,轻轻地点着脑袋,须臾,他笑了笑,脸上稍微正色了些,说道:“这声响——”他看向方绪,“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方绪这回笑得反而有些羞涩,又有些满足。“我可不敢这样说。”他讲,“如果本来就没有暴雨,又怎么会有响雷呢?” 他一语毕了,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敛去,多了几分惆怅。 白川瞧了瞧他,不再接着说下去。他看向盘面,“你觉得,时光下午还有胜算吗?”他问。方绪抱着双臂,他望着那着被时光下错的棋,略带困扰地答道: “我已经替他摆了很多步了,但是。”他顿了顿,“确实没想到什么好点子。”“——那……”白川抿起嘴,他伸手在盘上摆了一回,也没有什么结果。 在职业级别的对抗中,差之毫厘就能谬以千里,更不用说眼前这盘棋里时光已经贴了七十四目出去了。 “只能说啊。”方绪换了个姿势,单手撑在棋盘边上,“黑棋在外围上还有一点厚势。”他指了指右下部,“从这里下扳,把这个……右中部的黑三十七和黑四十五救出来,之后再反挂一手,这样的话呢,救个……十一二目还是可以的。”他的话语有些滞涩,“我现在也只能想到这里。黑棋失利确实是太大了,就算要往回救的话,也不太可能说,你找个位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么多目给补回来,起码我是找不到这种可能了。” “那就——就这样。”白川抓了抓头发,“黑五十一这里不是有个问应手?这手如果可以配合飞挂那就能破白棋右中部这块空,那么……”他摆了摆棋形,“我这边破空了之后,把龙头这么扭过来——” “那不行的。”方绪一口回绝他,“你跟小亮下得不多,所以你不明白,对付他啊,你真的不能把你的大龙往他空里杀,我跟他对弈,我都不敢这么干,这么干必死。” “可是。”白川皱起眉头,“一般不都是不能把对方的大龙摆在自己的空里杀吗?” 是出了名的杀性重。”他摇着头,“我看啊,就是几十年前的老师,都没这种劲头。”白川也只好无奈地笑了。 “俞亮,确实是非常优秀。”他感叹道,“他很强,而且,还遇强则强。时光……”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