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露出可惜的表情,“可能还是差一口气。” 方绪在棋盘前默默地点点头,然而,他的目光还是紧盯着盘面上的排布和变化。“咱们,再找找吧。”他低声说。 “咱们找,也不等于时光能找到啊。”白川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方绪无言地看着盘面。 俞亮是他的师弟,凭私心来说,他当然更希望俞亮能赢。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一圈又一圈地在盘上扫着,希望能给黑棋找出一条生路。 白川说得也不错:就算他们现在在这里找到了黑棋能逃出生天的办法,时光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 “虽然这么说没错。”他轻声讲,“但是,要怎么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输掉呢?” 时光可是那么地努力啊。就算仍然没法因此获胜,至少,围棋之神也应该给他一次精彩的盘上表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失误而遗憾抱负。 白川也沉默着,他的心中弥漫着的是相似的感受,不同的则是他更希望时光才是赢的那个。时光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不愿意他在这里受挫。 他俩相对着摆了一会棋,门外突然有人扣门。 “进来。”白川喊道。 着他问: “怎么了?” 白川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外头正下着暴雨,今天并不热,这位工作人员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汗。 接下来,对方的话让白川和方绪二人都惊住了。 “两位老师,时光出事了。”那人说。 雨声和雷声在窗外一并翻滚。 阵阵闷雷滚过,不时晃动着昏迷中的梦境。 在沉沉的睡意中,时光猝然打了个寒战。他因此猛地睁开了眼,眼睛里还有些不明就里的迷茫。 眼前有些花,一些生理性的泪水还积在他的眼眶中。他想抬手揉眼睛,左臂突然传来一阵裂开般的剧痛。 “嘶!” 这阵痛楚着实把他弄清醒了。他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左臂,发现上头居然缠满了绷带。 白床单的床位、直凳、白色的布帘,他慢慢转头,看见邓柯平用很恐怖的表情看着自己。“美邓?”他问。声音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喉咙里有些肿痛。 不光是喉咙,他的脑袋也有些痛:两层纱布正缠在他的脑袋上。除此之外,他的右颊上还贴着块棉纱。 “我去。”他下意识摸向那一侧脸颊,朝邓柯平问:“我这样,该不会破相了吧?” “你——”邓柯平依然恐怖地瞪着他,就差咬牙切齿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个?”他怒吼,“你他妈的今天小命差点没了你知道吗?” 他一边说,一边捋起右边袖子,凑给时光瞧:“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现在已经去见棋神了。” 时光往他臂上一看,赫然闭紧了嘴:一条目测十几厘米的长口横在邓柯平的小臂上,数一数,上头缝了大约十几针。 “……对不起啊。”他拱了拱肩头,小声地抱歉。 “你干啥呢你啊?”邓柯平恨恨地撂下袖子骂他,“走大马路上发呆?那车都在你后面摁了多少下喇叭了,你倒好,愣是往马路中间走,你想啥呢?下这么大雨,看啥都不清楚,人家走路恨不得拿放大镜看,生怕跌着,你倒好,不管不顾地就横在大马路上?这是没出什么大纰漏,这要真出了篓子怎么整啊?你就是下了个棋,还得把自己命给赔上?” 他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声音越大。隔壁床位上躺着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被他吼得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杵他道: “小点声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时光连忙拉住他没缝针的手,晃了几下,连说好话:“我脑袋里想事儿呢,真……真没注意。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废废废话。”邓柯平被他气得脸都红了,“你还得等不好了再说吗?时光你是不是神经大条啊?妈的,闻所未闻!”他气得嗓门又大起来,“从来没听说过!下个棋还能给你整成高危运动了!” “我们本来就是运动员嘛……”时光嗫嚅着说。 “啊?”邓柯平猛瞪他,“你再说一遍?” “智力运动、智力运动……”时光咧开嘴继续赔笑。说话间,他的余光瞥到窗外,一眼瞧见晦暗的天色,马上一个激灵。 “美邓!”他用右手拧住邓柯平的胳膊,“现在几点了?” 他眉毛一挤,邓柯平就料到他在想什么。他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时光看见那只手机的翻盖上裂了一条缝,里面漏着点电光。邓柯平撬开手机盖,看了一眼道: “一点二十二。”他阖起手机,反手把时光的右腕扣住,“我可警告你,哪儿都别去。你现在刚醒,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车祸后很容易有脑震荡或者内脏出血的。” 时光哪能让他把自己扣住,也亏得他运气好,两条腿和执子的右手都没受伤,邓柯平一扣,他就用力扭了回去,口中说道: “我、我真的,真的没事!你看我腿脚好好的,下棋的手也没事,我干嘛不去下呢?” 他一扭,邓柯平“嘶”一声,不得不松开手。他的右臂上刚缝过针,使不上太大的力气。时光一看他松开手,马上一个鹞子翻身下了床,直取病房门口。 邓柯平急死了,他一看时光要跑,扯着嗓门朝门口中气十足地高喊: “陈——阿——姨——时光要跑了!” 这声喊不要紧,时光脚下差点一滑。他回身喊:“你吼这么大声干嘛!” 出门的身子就这么在临近的门口的地方猛地一个原地立正。 “妈……” 他看着来者的脸,气短地说。 看着母亲的眼睛,他的心稍稍有些沉重。 要是自己能赢下那盘棋,今天本来应该是母亲最为他骄傲的日子。可是,在自己的疏忽和大意下,今天却成了最让母亲担忧的日子。想到这里,时光的心中便涌起难言的惭愧。 “妈……”他率先开口,“我、我今天——我、我有个,对局,得、得去。”时母瞧了他一会,她眼睛中的褐色深得仿佛能让时光跳进去。 时光埋下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只要他做错了事,就会像现在这样埋着头等母亲发话。而每一次,母亲都会原谅他。 希望这一次也可以有用。 等待之中,母亲似乎在他的头顶轻轻地叹了气。 “白老师来看你了。”她说,“还有另一位从棋院来的老师。” 时光惊讶地抬头,看见另外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白川和方绪。 “白川老师、绪哥?”他瞪大眼睛,“你们——你们今天不是——” “不是要去解说吗”,他本来是想这样问的。 自己就在这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