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功立业。” 他第一次离家这般远。 今日母亲还早起,给他烙了一袋子的干饼;父亲抬手?拍他的肩膀,让他万事小心。 卫陵道:“你先?睡,我写点东西。” 洛平也?不再?问,阖上了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 窄小的房内,渐起打鼾声?。 卫陵垂眼望着雪白?的纸张,思索应该写些什么。 他离开后的这一日,她都做了些什么呢?会不会觉得一个人在?府上无聊? 不过分别一日,他却已很思念她。 她呢,有没有想他? 笔尖停顿在?纸上三寸许久,那滴浓墨将要落下来时,他再?次将毛笔将砚台里碾过,抬起,重落纸的上方。 须臾过后,他终究落了笔。 起初两个字“曦珠”,他一笔一划,慢慢地写着。 “我今晚到?了封阳县,现大抵是子时三刻,写这封信时,正在?这里的驿站落榻。休憩两个时辰,便要继续北上。不过离别一日,我很想你。” 寥寥两句话,他写地很认真。末尾,复加上日月。 仿若再?回?到?前世的那时,他第一次写信给她。 他尤记得清楚,历历在?目。 那封信只是写:“曦珠,我很想你。” 墨沁透了纸,他甚至怕多写一个字,愈发显得他的举止更加可笑?。 即便谁人不知。 她已是别人的未婚妻,与那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他却见不得光地,在?背地里,写着不能?给她的信。 将自己真正的心里话,落在?纸面上。 可现在?,他终于可以写信给她了,不用?再?躲躲藏藏。 卫陵无声?笑?了笑?,将信纸折叠整齐,放入怀里的衣襟。 他并没有打算立即送出,只不过稍解思念之情罢了。 将灯吹灭后,他躺到?了床的外侧,背对身后睡着的洛平,面向透光的窗子。 他需要光亮,而畏惧黑暗。 每回?度过黑夜,而不用?点灯,都是与她一起睡。 很久,他都未与其他人在?一张床上共眠。 他不能?容忍身边的人,除了她,有另外的人,哪怕是前世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曾因追击逃敌,与一众将士幕天席地地在?深林雪地里,互相放哨轮睡。 但接下来,将会面临战场上更多的异变情形,他必须尽快让自己适应。 他握紧了手?里的香缨带,闭上双眼,陷入黑暗里。 * 昼夜不停地北上,信也?写了七日后,他们抵达北疆。 那天是九月十五。 边疆五里设一个烽燧。而从邑城附近起的西南一带烽燧,日夜燃烧半月之久,只余残烬的灰烟,在?半空盘旋,城中土黄的墙壁上,不时有大滩干涸的暗红血迹。 浩浩荡荡的抢劫过后,羌人早带着丰富的战略品,跑地没影了。 损失惨重,守将擦着眼泪,畏畏缩缩地迎上来,怕皇帝降旨问罪。 但他已顽强坚守,谁让狄羌的新?汗王阿托泰吉,实在?是个硬茬子,邑城不算多大的地,守军也?不比其他城池的多,阿托泰吉竟不声?不响地,绕过前面两座大城池,攻打这里。 卫远听过守将的禀报,及看?过邑城的现状。城中随处可见死伤的百姓。 他低声?暗骂了句。 话中的意思指向皇帝。 倘若皇帝不思前顾后地犹豫,早些让卫家北上出征,何至于让一个能?力?平平的守将,应对那五千羌人的攻打,造成如今生灵涂炭的局面。 卫陵离得最近,听到?了这声?暗骂。 他的目光落向一个大哭的、扑在?一个妇人身上的孩子,也?不知那妇人死了没死。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淡看?一眼,转了回?来。 然后听到?大哥的指令。 回?到?石散关,整军反攻。 三千卫家精兵都驻守在?那里,与这里相隔三十五里。 气候日渐严寒,羌人必定会再?次抢掠,不会只贪图一次的得逞。 这个预判是确准的。 在?前世,不过三日,阿托泰吉领兵,兵临嘉丰城下。 他们回?到?了石散关。 大哥召集卫家军部将时,卫陵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父兄死后,无法掌控军队,被他杀了立威的人。 接下来一连九日,战争重开。 他身处战事,嘈杂忙碌,也?无纸笔,不能?再?写信与她。 他更需借这次战争,让诸将看?到?他的能?力?,他方能?掌权,而非真的来长资历。 混乱的厮杀里,刀光寒霜,惨声?哀嚎不绝于耳。 他与洛平领着小队人马,在?弥漫的硝烟火光里,趁乱去追击敌军,最后砍下了阿托泰吉身边一名大将的脑袋,带了回?来。 阿托泰吉听过消息,怒振马鞭。 其间过程暂且不论,当?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被扔到?地上时,诸将惊骇。 便连统率军队的卫远,也?被三弟第一次的上场立功,给诧异地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 胆子太大! 他记下了卫陵与洛平,还有那支队伍的军功,也?责罚了卫陵的目无军纪。 没有上官指挥,竟不怕死地,私自带队去追击。 倘若发生一点意外,他如何与爹娘交代。 卫陵被责打了二?十军棍,下.身被打地血肉模糊。 但只是瞧着严重,上了金疮药,再?修养些时日,就?能?养全。 他趴在?军帐的硬板床上,不知怎么,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面对那些杀红眼的羌人,全然傻住,怕死地只想赶紧跑,但死亡的惧怕,让他连动一下都不敢。 是大哥赶过来救的他,事后,也?打了他二?十军棍。 想到?这里时,卫陵拿着毛笔,笑?了声?。 他低头,在?木凳子上,给她写着第八封书信。 不过是今日我立了军功,但也?被大哥打了。 末尾,又写:“我很想你。” 他不知这会不会让她觉得枯燥乏味,但他不愿去写那些锦绣文辞,他没读多少诗词歌赋,并不会,也?觉得那些,也?不能?很好地表露他的心绪,最终落笔只这四个字。 他没有详细描述战事过程。 前世的无数个夜晚,他可以尽情倾诉,皆因那些信不能?给她,她也?不会看?见。 但现在?,他不敢再?那样写。 他知道比之更残忍的战事,她亲眼目睹,甚至经历,但他不愿她再?见了。 这晚,卫陵在?闭眼临睡前,有些出神地想,他仍然还是怕死的,怕回?不去京城。 入夜,他梦回?了前世。 …… 蒙眼的血色里,他看?到?一个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