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不用了,我找过很?多地方了,没找到。” “哦。” 三叔侧过身?,道:“那回去?吧。” “好。” 他跟着三叔的脚步,走在旁边。 “今晚玩得高兴吗?姑姑带你们去?了哪里?玩?买了什?么没有?” 三叔在问?*? 他了,也伸手,把他头上?和?肩膀的雪花扫去?。 “嗯。去?了崇福坊那边,看了几个杂耍和?皮影戏……” 他回答三叔。 看到三叔的身?上?落了一层,比他身?上?还厚的雪。 …… 过完年,在暮春三月时,终于从京城传来了许执的回信。 已?经坐上?刑部尚书位置的许执,答应了帮助他的仕途。 卫朝看见三叔母将那封单薄的信纸,紧贴在胸口,笑着笑着流下一行泪来。 抬袖擦干眼泪,转头对?他们道:“他答应了帮我们,很?快就会好的。” 不过两个月,他的任职令很?快下来,是巡守的游击将军。并?无特定等?级,却有了一定的俸禄,军功也能记录在册。 傅元晋大怒。 那一晚三叔母回来,纤弱的脖颈处,多了鲜明的掐痕。 以?及被咬破的伤口,青紫地斑驳。 但她还在笑着宽慰他们。 “我没事。” 起初流放至峡州时,她总是会哭的,但渐渐地,她不再在他们面前?流泪了。 他走出门时,一拳砸在了院口的那棵老槐树树干上?。 疼痛蔓延,手背破皮流血。 也仅仅流了几丝血,如何比得上?她承受的那些。 他没办法去?置喙三叔母为他们做的这一切。 纵使三叔母不曾对?他说过什?么重话?。 只在每次深夜,他回到这个避雨之处,姑姑和?卫若去?给他做饭,她则为他缝补破洞的衣裳,让他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再是与他聊天。 “你别太闷了,和?你三叔一样。他从前?什?么话?都不愿意说,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 他便挑拣些轻松的话?,和?她说。 一盏豆大的灯火下。 他看她垂低笑眼缝衣,心里?明白,若是在如此多的牺牲后,他还不能让卫家翻身?,便是辜负了她。 也唯有让卫家重回过往,才能让她脱离泥沼。 天未亮,除去?卫锦还睡着,他们送他出门。 站在门口,对?他道:“保护好自己。” 他点头,对?她,对?姑姑,对?卫若,道:“我知道,你们回去?吧。” 但每一回,他们都站在那棵槐树底下,目送他的远去?,直至他再看不见他们的丁点影子。 他穿过长街小巷,看见了许多户简陋的门口,也有这样的送别。 殷殷期盼中?,是担忧和?恐惧。 或是流放充军的官员,或是当地驻扎的士兵。 每次的上?场杀敌,深入敌营,他都要?告诫自己,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命。 三叔母、姑姑、卫锦卫若,他们还要?他活着回去?。 每一次战争的劫后余生,都是喜悦和?庆幸。 一个月后,他擦净手上?的那些血污,怀揣那份微薄的俸禄,走过遥远的长路,回到了那个仅有两处屋舍的小院。 把那几两的银子,都交给了三叔母保管。 她愣住。 “你自己拿着就好了,不用给我。” 他摇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您拿着。若是家中?有要?花的地方,您可以?支使。” 从前?,刚至峡州时,他们身?无分文。 为了卫若的药钱,她甚至想过绞断那头浓密顺滑的乌发去?卖钱,姑姑也跟着要?断发。 就在那时,傅元晋派人?送来了药和?几两银子。 他执意给她,她最后接了过去?。 但在第?二日大早,阴沉天色下,他要?离开时。 她还是把二两银子放进了他的手中?,笑道。 “你拿着去?花,一个月在外头,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他又一次离开了那个小院,也离她越来越远。 他不必担心家中?,她会照料好,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记得平安回来!” 她突然喊道。 “知道!” 他回首,朝她挥手道。 也朝姑姑和?卫若说。 那一声的喊,惊动其他相邻院子里?的离别。 “你要?平安归来啊。” “别死在外头,留老娘照顾你一家子人?,听到没有?” “儿啊,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回来啊。” …… 又一年的雪花飘落,他们已?经流放至峡州第?八年了。 这一年,手里?存了银子,有他给的俸禄,也有她和?姑姑卫若他们,一起做活攒下的散碎。 租下附近的两块田地,一块种稻谷,留出小片地,另栽糯米;另外一块田地,则种了菜。 除夕将近,去?地里?采摘了菜。 又外出采买一叠红纸、两只猪腿、一扇排骨、十几个果子、几油纸包的酥糖……还有一小盒炮仗,是卫锦要?玩的。 秋收的糯米,被她和?姑姑一起酿成了米酒。 院子后边,姑姑一直养着的鸡鸭,也肥了。 卫若用红纸写了对?联,在细雪下,往院门刷着糨糊,把红联往上?张贴。还有桃符门神。 卫锦跟在弟弟的身?边,嘴里?塞满果子,含糊不清地直嚷嚷:“歪了歪了!” 将视线从大开的厨房门外收回,继续择菜。 没有战事,他得以?与他们一起过年。 听着她和?姑姑笑说。 “这扇排骨,我给人?砍价,少了十个铜板呢。” “你放着,我来洗!” 他蹲着身?,仰见她要?去?洗排骨,忙把手里?的青菜放下,慌忙道。 她的手,不要?再碰冷水了。 起身?去?把那扇排骨拿来,放进地上?的盆中?。 “你去?把糕蒸了吧。” 是他太过着急了,正炒菜的姑姑笑着训斥道:“卫朝,你没大没小,在指挥谁做事呢?” 她也跟着弯眸笑了。 “行了,我知道,你快去?把肉洗了,好炖上?煮汤。” 他一时默地无言以?对?。 把那副猪心的下水一同放进盆中?,转身?端盆往外边走,去?井边洗肉。 背对?厨房,在渐弱的风雪声中?,聆听来自四方的鞭炮声。 他低头,仔细地清洗着猪心和?排骨。 除去?痴傻的卫锦,他、姑姑、卫若,在卫家倒塌,他们流放至峡州后,并?不想过任何的节日。 每每听到那些欢乐声,都沉默地坐在桌上?,囫囵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