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穆嘉道：“我是临时从国外分公司调回来的。” 一桌子的人都以贺子寄为话题的中心，拍马屁的拍马屁，说说笑笑，只有穆嘉和江意言看也没有看主坐上的人一眼，隔着刘波在说悄悄话，格格不入到显眼。 在刘波敏锐地察觉到在主位上始终不冷不热的那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第三次看向他们这边的时候，刘波咳了一声，站起身主动对贺子寄介绍道：“贺总，这是江意言，算是我一手带过来，你别看他年纪不大，能力是相当不错的，我今天带他过来见见世面，学习学习。”说完还不忘恭维一番，“贺总比他还小吧？咱们这行可基本上都听过你的名字，意言还把你当偶像呢。”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江意言的身上。 真会夸。 他可从没有在刘波面前提过贺子寄，马屁也不怕拍到老虎屁股上。 江意言原本打算就这么苟到结束，如今哪儿还能坐得住，他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冲着贺子寄举起了酒杯，“是，贺总的确是我的偶像，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跟您共事，真是我的荣幸，我敬您一杯。” 贺子寄半靠在椅子上，看着很随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带着股无形的压迫感。 此刻面对面，贺子寄那冷峻却不显太过刚硬的脸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漂亮，和少时有所重叠，终于给江意言带来了点熟悉感。 但这熟悉感在贺子寄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的时候，变成了尴尬。 毕竟是刚打交道，不明白新老板的脾气，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被拿来开刀。 是穆嘉在这窒息的氛围里站了起来，跟着也拿起了酒杯，“贺总我也敬您一杯，我之前是您哥哥的助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贺子寄终于收回了放在江意言脸上的目光，看向了穆嘉，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朝穆嘉的方向微微举起，然后把酒杯放在一旁。 他没有喝，但给了穆嘉反应。 其他人用复杂的眼神扫了一眼江意言，有人出来打圆场，“都开车来的吧，都别喝了，多不安全。” “对啊，咱们公司可不兴喝酒那一套。” 就着这个台阶下来，大家立刻转移了话题，气氛重新松弛下来，贺子寄没再看他一眼，穆嘉也被拉进了谈话中。 刘波无奈地拉着还呆呆地站着，已经傻了的江意言坐下。 江意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后，觉得自己像是在半空中飘了半天后终于着陆了。 抛开种种原因，他们的关系里他的确是过错的那一方，可贺子寄以前可谓是六亲不认，独独只乖乖听他的话，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极端。 在那以后江意言也想过要道歉，虽然能通过朋友轻易要到贺子寄的联系方式，但毕竟事情过了太久，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想着和贺子寄可能根本就不在意了，便迟迟没有行动，可说白了他就是不敢，觉得没有脸再面对贺子寄了。 在今天明显的忽视下，那多年里一直堆积着的愧疚一下子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气愤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贺子寄的态度够明显了，他继续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意言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在刘波耳边道：“我出去抽根烟。” 也不等刘波同意，就站起身走了。 尼古丁让江意言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他一开始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多想了，现在看来在他这里贺子寄的确是打算公私不分了。 主动辞职可比被辞退，让他知道贺子寄到地有多不待见他要好受一些，可他好不容易在公司熬到现在，再想想那一屁股的债，江意言觉得或许还有第三个选择。 ****** 聚会结束，贺子寄一到车库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垂头丧气的江意言，对方一看到他，一改颓废的模样，笑嘻嘻地朝他走了过来。 江意言走到贺子寄的身侧，跟上他的步伐，自认为自然地跟他说着话，“好久不见，你的病已经好了啊？之前一说见医生你就闹，我那时候还担心你永远都好不了呢。” “……” 贺子寄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他说的话，也没有看到他一般。 江意言的表情僵了僵，随即笑得更加灿烂了，还刻意放软了语调，跟他们真的是多久未见的好友一般，“老朋友别这么冷淡嘛，这里又没有别人，不用这么避嫌的。” 本来还想着助理一直跟着贺子寄的话他就不往前凑了，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事情发展得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贺子寄已经走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离我远点。” 贺子寄一怔，接着终于开了口，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嫌恶，他把身子往旁边靠了靠，尽可能地离江意言远些，如同江意言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没想到的就是在他上车的那刻，江意言也飞快地钻了进去，但因为太匆忙，进去后根本没坐稳，差点扑倒他怀里。 江意言抓住副驾驶的椅背，慌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他被贺子寄的语气刺伤，表面上却笑容不减，“这个点这里很难打车的，你就送我一程吧，好不好？” “下去。”贺子寄冷冷地看着他，面色难看，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还是你要我说得更难听些，滚？” 江意言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失殆尽，小时候一根筋，不像现在，有了尊严，还是要点脸的。 “好吧。”江意言没再多说，下了车，还贴心地关上了车门。但没走两步，江意言又朝气满满地倒回来，弯腰趴在车窗框上看着贺子寄，热情地道：“这几年变化很大的，你初回国，想吃什么，去哪玩儿都可以喊我，我……” 带你去啊。 话没说完，车窗升了上来。 直到眼看着江意言离开，司机才慌忙拿起放在车里的备用药和一瓶水，回身递给贺子寄。 贺子寄再无法维系好冷漠的假象，呼吸异常地急促，手不停地在抖。 他打开药瓶倒了几粒药在掌心，放进嘴里咽下去，再打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半后才终于感觉好点了。 只要情绪波动过大，他连说话都会变得困难，可他从没有这么紧张过。 车上，公司，家里，都备着药，但一直都没有动过，医生说他已经算得上痊愈了，包括家里人都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为他成为一个正常人高兴。 偏偏只有贺子寄知道，他没有好，一碰到江意言就会原形毕露，成为一副他自己都看不起的窝囊样。刚刚不过才说上两句话，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还差点又在江意言的面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