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当场下跪磕的头破血流。 半晌,气喘吁吁撵过来的管事才硬邦邦地唤人下塘,将塘底下的世子殿下捞了起来。 上来的时候人闭着眼,实实在在是真服了病。 宫中三位失魂落魄而返,在翰林院里为抱病的沈宓开脱之时,情真意切,说到深处还差些涕泗横流起来。 摄政王他老人家终于作了罢,衣摆一挥,唤人上门去送了根千年老参。 —— 夜深,承明宫的烛火泼昼,青烟萦萦,天边一缕月白如钩,暮云收尽。 正上弦初五。 闻濯掌任摄政王之位不过数日,朝廷上下无一不畏惧他雷厉风行的手段,清君之侧,本已暗里折去不少旧臣爪牙,可惜尊位之下,敢言一句“高堂明镜”的忠良终是寥寥。 此前北辰边境尚且有一纸盟约做遮羞布,而今外强中干的朝廷,并不在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谏言。 放眼诸臣呕心沥血奉劝明君的折子,闻濯只望见满纸私恩私怨,十中有九册,字里行间皆是处置安宁世子沈宓的请愿。 他实在不解,那样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如何就成为举国上下必除的祸害了。 先帝夙兴夜寐为国思虑,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想来长靖元年之时,北辰尚且坐拥六境九州,长靖帝自改年号登基,即开河后人所传颂的“荣康盛世”,直到如今二十二年魂归西渡,举朝已然官民勾结、百废待兴。 快烂在青史里的破废摊子,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弱冠之年的新帝,和他这个临时被托孤的摄政王身上。 好像他们俩这肩膀是石头做的似的。 闻濯风头正盛时素教人称“文曲星再世”,读过诗文上千册、落下笔墨数万行,唯独一样心府拿人不上,他奉作金科玉律的是夫子一句“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执至高位,却无人再信。 京都近日整改的动静闹的很大,虽明面上瞧不出来什么,但背地里实则死了不少牵扯上官司的人。 早年长靖帝在世时,教病痛磨干了耐性,疏漏了对百官的查处,任由这些藏匿在京都里的沉疴,疯长了几载,时至今日闻濯上位随意一核对,便逼出来无数漏网的鱼。 审讯画押都是按照相应的流程来的,刑部大理寺两处机关都未曾闲着,该流放的流放、该问斩的问斩,城外东郊乱葬岗的土坡上堆满了尸体,都没人敢往回捡。 说是上头摄政王的意思是,最好将这些罪民曝尸荒野,得豺狼啃噬方能以儆效尤、以示威严。 从前只拿过笔杆子、慈悲文的摄政王,莫名其妙背这样一口黑锅冤枉至极,想来他纵然是跳进浈江水里恐怕也洗不清,无奈只好闷声认下。 于是仗着摄政王嫉恶如仇、残酷无情的名头,那些人终于露出了嘴脸,势必要把京都最大的毒瘤沈宓,给送进乱葬岗才肯罢休。 闻濯眼睁睁看着每日,从新帝那边送过来批改完的折子,上面咬牙切齿、入木三分的“处死”二字,实在想去世子府瞧瞧,如今的沈宓,到底是生成了何等穷凶极恶的模样。 但显然沈宓这厮跟那群朝臣比起来,教他难省心的多,旁人尚且有律法可治,唯有他骄纵跋扈、无恶不作,却偏偏将名字整整齐齐躺在先帝遗旨上,让人可恶却不可惩的只能干盯着。 闻濯着实想不通,年少时阳煦山立,闻融敦厚的沈宓,是如何堕落成如今这副弄性尚气,孤僻乖张模样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无意叹了一口长气。 殿中陪着守夜的太监听了难免替他忧虑,巡声便问了一句:“王爷可是在想宁安世子?” 今日宫侍三顾世子府惹出闹剧的事,已然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皆嘲沈宓这小混蛋终于踢到了铁板,且就等着看他孤寡小黄花、散落乱葬岗的下场。 茶楼酒馆里的闲客,对其要受的处罚和死法,下了不知多少道注,凑热闹的人挤满了勾栏酒肆猫着,打算大赚一笔。 但能给沈宓下个定夺的摄政王,显然并没有处置他的意思,反而替这小王八蛋在京畿的人际关系着起了急。 “本王记得十多年前,他名声还未有这般差。”闻濯揉了揉眉心,看着户部尚书顾枫眠,奏折上写的“沈宓”二字,鬼使神差地伸指描了两下。 陪夜太监朝着他指尖瞄了一眼:“那之后……宁安世子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事。” “何事?”闻濯问。 陪夜太监摇头:“具体不知,只是听闻,世子自有一日于宫中回府之后,性情便大改。” 闻濯不自禁眉心一跳:“先帝素来捧着他,断然不会教他在眼皮子底下受半分委屈。” 陪夜太监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 闻濯抬眸,合上了手中的奏折:“他是在宫中看到了什么?” 陪夜太监敛起长眉:“老奴只知晓,世子曾在宫中藏书楼里待过,且听闻他那段时日,对于北辰杂史和野史文献颇有兴趣。” 闻濯抿唇,漆黑的眼眸穿过中殿盯在他身上。 陪夜太监腿脚微颤垂首又接着道:“不过自那之后宫中便有传言,说宁安世子是个疯的。” 闻濯闻言轻轻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说: 原本的国号嘉靖撞朝代了(真的是有时候嘴熟,手就自动打了出来)所以后续改成了长靖,因为原文章节挺多,容我慢慢改一下,所以大家如果看到后面出现嘉靖,那他就是长靖! (嗯…拜托大家不要ky哦,本文人设的创造,完全是从本身的经历来的,因为之前有一段很不开心的日子,所以真的跟其他没关系,不喜欢也不要伤害啦,当然,也非常感谢青睐者的厚爱!) 祝阅读愉快哦! 第2章 故人归 天边翻起抹鱼肚白,混着朝霞如织、薄雾朦胧据于虹映,融成幅屡见不鲜的水墨丹青,星河翻盏,京都尚且每到霜秋之时,便卷起这样可亵而不可玩焉的天边之景。 沈宓披着件裘绒披风,正卧坐在梅花小窗旁,稍稍抬眼往外望着,失神间薄唇轻启,呢喃出一个名字。 “闻旻。” 京都近日威名远扬的摄政王——闻濯的字就是旻,缘由生在秋霜天,便为旻。 他还未登任摄政王之位时,并不长居宫中。早年间,长靖帝携其入庙烧香礼佛,曾在路上逢见过一位云游的老和尚,见其有缘,便拽住少年闻濯的胳膊,同他算了一卦,解卦之辞掺杂甚广,不过其中有一句话,老和尚叹了三遍—— 他言道:“苦深室、悲离亡,见孤绝、成孤绝。” 其中的深室,不言而喻是指京都宫城,至于孤绝之意,毫无痕迹,众人本欲追问,却见那老和尚柱杖而去。 遂作罢。 长靖念及神佛向来恭维,于是依着